很快，聊天框上面的备注变成了“对方正在输入中”。
紧接着，陈妍的消息跃上屏幕：“你真的不打算跟陈忌告白啊？”
周芙神情一怔，许久才在屏幕打字：“我的病这么严重，也不知道能不能治好……怎么告白？”
“芙芙，勇敢一次吧，你真的要因为你的病放弃陈忌吗？明明你喜欢他，他也那么喜欢你，就快差最后一步了！”
陈妍发来的这条信息落入眼底，彻底击中了周芙犹豫胆怯的心。
周芙呼吸一滞，仿佛才意识到这一点。
陈忌……喜欢她？
回想到陈忌上次的话，周芙心里浮上一丝希冀。
也许就像陈妍说的那样，他们之间离在一起，可能真的只差最后一步了？
她迫切的想要联系陈忌将自己的心意说出来。
她知道，自己只有这一次机会了！
周芙给打去了陈忌的电话，对面忙音了一阵，终于接听。
一个月，男人好听的声音依旧：“周芙？怎么了？”
周芙一直以来强忍的坚持有些受不住。
她不觉眼尾一红，却尽量让自己嗓音自然些：“你今天晚上有时间吗？有句话，我想当面跟你说。”
对面沉默了会儿：“什么时候？”
“晚上九点，在学校的校门口见。”
陈忌嗓音微沉：“好。”
得到肯定的回答，周芙心里好像重燃了几分希望。
她迫不及待的下床，脱下身上的病服，戴上口罩，挡住自己过敏后身上的红疹和苍白的脸。
趁着查房的护士离开后，偷偷离开了医院。
周芙刚做完化疗没多久，身体状态太差，每走一步身体都在疼。
但一想到陈忌，她还是咬牙坚持。
等来到约定的校门口时，天已经黑了。
周芙站在风中，看着校门口来往的学生，她眼神扫过每个路过的人，却都不是她想见的那个。
约定的时间慢慢过去。
周芙看了眼时间，已经到了十一点。
她给陈忌发的消息没有人回，电话也没有人接。
最后，她没等到陈忌，反而等到了从医院赶过来的周父！
“你怎么从医院里跑出来了！？”周父迎着寒风冲周芙走来，拉着她的手就要走，“跟爸回去！”
周芙还想等，却拗不过周父，被塞进一辆出租车里。
坐在后座，周芙扭头透过窗户去看校门口，期待着能看到陈忌。
然而等到灯光暗淡，车辆驶离，他都没有出现……
周芙终于意识到——陈忌失约了。
第十章
在这一刻，周芙终于清醒了。
或许从确诊的那天起，她就应该明白，自己注定没办法去喜欢陈忌。
能遇见陈忌已经花光了她这一辈子的幸运，也不该奢求太多了。
深夜里。
周芙还没有睡着，隐约听到了病房门口医生和周父的谈话声。
“医生，我女儿的病怎么样了？”周父忧心忡忡的问道。
医生没有直接说答案，只是拍了拍周父的肩膀：“做好心理准备吧。”
剩下的，就只有周父的无奈叹息。
一片漆黑的病房里。
周芙眼梢的眼泪不觉滚落在鬓角，她没有擦去。
其实面临死亡，她早已经做好准备。
只是想到自己的父亲和陈忌，又不觉惋惜。
惋惜自己的余年，不能和他们相伴长久……
清晨，阳光正好。
周芙接到了陈忌打来的电话。
那边他声音充满愧疚：“周芙，不好意思，昨天初语有事情要找我，忘记告诉你了。”
其实周芙已经想到了这个原因，只要林初语在，她就永远不会是陈忌第一选择。
“没关系。”她轻声说，也不计较了。
气氛一时陷入沉默。
陈忌又问：“你什么时候有时间，我们再约下次见面？”
耳边一滴一滴的仪器声像是在为周芙生命的倒计时。
片刻，她苍白的唇轻启：“……抱歉，我可能……没空。”
陈忌意识到周芙语气不对，反问：“什么意思？难道连毕业典礼你也不参加吗？”
周芙想了会儿，选择了说实话：“应该不会了。”
陈忌声音有些压抑：“你……是不想见我吗？”
他又误会了自己，但这一刻，周芙不知道，也不想再多解释些什么。
彼此沉默了许久，电话那边才响起陈忌冷静的回答：“好，你别后悔！”
说完这些，便直接挂断了电话。
病房归于寂静。
周芙拿着手机的手缓缓落下，一滴泪水猝不及防地划过脸颊。
她知道，自己和陈忌的交集终于要结束了。
痛苦和难过到最后都变成了无奈。
陈忌的一辈子还有那么长，她不该自私的在他生活中留下痕迹。
日子一天天过去，终于到了毕业典礼那一天。
周芙也从化疗室转到ICU重症病房，跟护士小姐申请后拿到手机，她看见了陈妍发来的毕业典礼直播。
万人礼堂上。
除她以外的所有合唱团人员到齐，和陈忌共同为毕业典礼画上了一个完美的句号。
演唱结束，全场的掌声响成一片。
镜头一转，就见林初语捧着一束玫瑰花走上台，当着全校师生的面送给了陈忌，并主动抱住了他。
台下不少人送着祝福。
而周芙只能通过视频，在重症病房痴痴地看着这一切。
她似是没听清视频上的声音，眼神专注地看着那个和林初语紧紧相拥的少年。
忽然，她喉头涌出鲜血，喷洒在洁白的病床染红了一大片。
倏地，病床身边的仪器滴滴声急促响起，刺耳尖锐。
很快，医护人员集体闯进来，进行抢救。
周父闻声跟着过来，看见周芙病床上的大片血渍吓坏了。
可看着面色苍白的女儿，他只能含下哽咽，轻声安慰：“芙芙，别担心，你会没事的，爸爸陪着你……”
可周芙怎么会不明白自己的身体状况。
她一张口，鲜血就止不住从嘴角滑落。
未尽孝道，便先走一步，她愧对周父这多年的养育之恩。
周芙用尽力气慢慢碰到周父的手，声音越渐缥缈：“爸……对不起……”
最后一个字落下，她也合上了眼，手缓缓滑落下去！
……
另一边，毕业典礼结束，礼堂里人群渐渐散去。
陈忌一个人抱着一束花，看着空荡荡的大礼堂。
等了那么久，还是没有等到周芙的到来。
原以为的两情相悦，没想到最后连毕业都没有结局。
他深吸口气收敛情绪，刚要离开，就看见陈妍堵在门口。
“陈忌，问你个事。”她大步走来，直接问，“周芙跟你表白了吗？”
陈忌怔了怔：“表白？”
“你不知道？”陈妍有些难以置信瞪大眼，像下了很大的勇气告知，“芙芙确诊了癌症，她本来想在毕业之前跟你告白！没想到……”
她话还没完，‘癌症’两个字就足以让陈忌脑中轰的一声炸开！
“你胡说什么？”他第一个想法是不信，一个好好的人，怎么会说得病就得病？！
“我没有骗你！如果你不信，可以亲自去找她！”
陈妍言之凿凿，眼底写满了坚定。
陈忌仿佛被她的眼神刺到心坎，手中的花束摔落：“她……在哪个医院？”
“市人民医院317号重症病房。”
得到答案，陈忌不顾一切地朝外跑去。
市人民医院。
陈忌顺着陈妍说过的病房号一个个找去，直到317号房，上面竟真的挂着一个熟悉的名字——周芙。
陈忌瞳孔骤然一缩！
这时巡查的护士看见他：“先生，这里是ICU重症病房，没有得到探亲允许是不能进来的！”
陈忌压着情绪，急切地说：“我找周芙。”
护士愣了一下，如实说：“你来晚了，今天上午九点30分她因为癌症恶化，抢救无效去世了。”
第十一章
陈忌不敢置信看着她：“你说什么？”
没听护士再说，陈忌只身一人就要闯进去。
动静闹得很大。
周父在房间里都能听到声音。
“外面是怎么回事？”他不由得从病房里走出来。
陈忌挣扎的动作也一并停住，看见一位和周芙有五六分像的男人，步履阑珊的走来。耳边鬓发已经发白，悲伤已经写在了脸上。
护士小姐整理好表情，帮忙解释道：“周先生，这位先生说要找你女儿周芙。”
周父点了点头，叫护士离开，转头看向发愣的陈忌：“你是周芙的同学吗？”
少年从余下的震惊中回过神来，他嗓音发哑却坚定：“我是。”
“谢谢你能来看小芙，但现在……”周父似乎有些说不下去，哽咽了下，才痛苦的回答：“她已经走了……”
一句话落下，陈忌耳畔一片嗡鸣。
有那么一瞬间，感觉整个世界都像是颠覆了过来。
荒唐得他至今没有反应过来。
明明前两天，还活生生站在他面前的人，现在突然说确诊了癌症，突然过世……
与其如此，他宁可相信周芙从未喜欢过自己，这次毕业想要趁早离自己远一点的理由。
陈忌心口一阵狂跳，他一遍遍用力的想要压下来，但是那种失重感却越演越烈，他喉头涌上一阵苦涩，嗓音沙哑发颤：“叔叔，你让我再看她一眼……”
周父却揉了揉自己紧皱的眉心，说话无力：“你先回去吧，我现在还要料理她的后事，没办法再接待你，等小芙的葬礼后，你再过来。”
葬礼……
陈忌被这两个字彻底怔住！
他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和周芙通完电话的那一天之后，再次得到她的消息，却说是去世后的葬礼上。
他怎么也接受不了。
“叔叔……”陈忌张了张口，想要说话，可视线却凝固在周父神伤的面色上。
不敢相信事实的不止是他一个人。
刚经历完白发人送黑发人，周父像是一瞬苍老了许多，陈忌也不知道该怎么问出口。
最后，他不知道周父是如何离开的，自己也被几个护士请出了重症病房。
临到终，他都没办法再去看周芙最后一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