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煮了粥,你可以喝一点。」除此之外,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走近,绿茶突然从池昼的怀里跳开了。
他脸色阴沉地看着我。
我不理解自己哪里惹到他了,想到刚刚绿茶的反应,我明白了,他该不会是怀疑我对绿茶做了什么吧?!
我觉得有点好笑,也真的笑出了声。
「池昼,我们在一起七年,我在你心里只是一个虐猫的变态吗?」
他伸手揉了揉眉心,一副不想交流的样子。
「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没有说话。
他转身去厨房盛粥。
我看到他喝了一口就蹙眉放下了勺子,但他什么也没说。
我站在角落里盯着他,像个阴恻恻的游魂一样,鬼使神差地开口了:「池昼,你不喜欢吃我做的饭,可以不吃,没人逼你。」
就像你不爱我,也可以不娶我。
想离婚也可以直接说。
但是……
能不能不要让我觉得,我做什么都是错的。
能不能不要让我觉得,我是一个随时可以被赶走的外来者。
能不能不要让我……这么难过。
比死还要难过。
他给前任擦眼泪的画面,如同迟来的钝痛。
像一把锋利的刀,划破我的心脏、刺穿我的骨骼、凌迟着我的灵魂。
如果真有地狱,那就在楼下地库。
池昼抬起头看向我,他狭长的眼眸带着嘲讽。
勺子扔进了洗碗池,然后把粥倒进了垃圾桶。
我看见他在说话,但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又开始耳鸣了。
我沉默了。
在我快要死之前,我的爱情也死了。
6
晚上,我自己一个人住在客卧。
一整晚,我都在持续地咳嗽。
他家的隔音真好,他完全听不见。
而我短暂恢复的听力,却隐约听到了绿茶挠门的声音。
天将亮时,我才迷迷糊糊睡着。
梦见大学军训,我因为中暑,晕倒时向后砸进了一个人怀里。
好多人在起哄。
我还记得他干燥的嗓音,像风一样滑过我的耳边。
「哥有女朋友了。」
但他还是背着我去了医务室。
我小声地在他背后说:「对不起,我很重吧。」
「一点都不重。」
梦就这样戛然而止。
我哭着睁开了眼。
如果时间就停在那一刻该有多好。
肺好疼,全身都好疼。
清早,我又开始熬粥,就像昨晚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过。
池昼看都没看我一眼就出了门。
吃了药之后,我戴着眼罩一动不动地窝在阳台的懒人沙发上。
闺蜜给我打电话,问我池昼和他的前任是这么回事,说池昼今天去他们公司谈生意,把前任带在身边,如果不是生意太大,她差点没忍住上去给他一个大耳刮子。
秋天的风很凉,忽忽地往我肺里刮,我又开始咳嗽。
只听见闺蜜恨铁不成钢:「你能不能赶紧把那只猫送走,再这样咳下去,你迟早咳死。」
我捂住叫嚣的肺部,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没那么糟糕。
「七七,你放心,我和池昼没有以后了,所以就算他跟前任复合,我也无所谓。你不要找他的麻烦,小心饭碗被他端了,我会过意不去。」
至于绿茶,比池昼可爱,当然不能送走。
「啊?你什么时候脑子清醒的?是被王宝钏挖了十八年的野菜刺激了吗?」
我笑笑:「别胡说八道了,好好上班。」
「好!不过,你们还没离婚呢。这要是让朋友们知道了,肯定会笑话你被那个下头男绿了,要不直接离婚得了。虽然说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但今天这婚我毁定了!」
「好。」
7
因为丢猫事件,我和池昼冷战了。
以前我总是会主动哄他,但是现在,我每天身上都有奇奇怪怪的地方在疼,有时候甚至头晕到呕吐,还经常咳出血,耳鸣……所以我是真的顾不上他。
也不想管。
我辞掉了工作,成了无业游民,每天窝在家里晒太阳。
毕竟假装成正常人,已经耗尽了我所有力气。
而池昼对此一无所知。
我的演技有这么好吗?
深夜,池昼打开了客房的门。
他身上的酒气很大,还混合着那股不知名的香。
在他接近的瞬间,没睡着的我便蹙眉咳了起来。
我怕自己会突然吐血,推开了他。
他跌倒在地。
明明是他醉了,却好像是我力气太大。
「夏稚,你能不能不要……」
他在说什么,我听不见。
但是看到他垂头丧气的样子,我下意识心软了。
「地上凉。」
我冲着他伸出手。
他的手温暖炙热。
「去洗澡,我给你熬解酒汤。」
他握着我的手不松开。
半晌后,他从口袋拿出了一块糖,轻轻放在了我的手上。
我垂眸看了一眼。
是外国一个牌子的水果糖,巨酸。
也是梁晓晓最喜欢的水果糖。
我窥探她微博的时候看到的。
可是池昼,我牙疼,吃不了酸。
我也最怕吃酸的。
池昼进了浴室后,我将那颗糖扔进了垃圾桶里,连同我们七年的感情。
其实不止七年。
但是不重要了。
池昼,这一次,我不要你了。
我也没想到,压倒我们感情的最后一根稻草,竟然是一颗小小的糖果。
池昼洗完澡,好像清醒过来了,他没有再做出格的举动,穿着黑色睡衣安静地坐在餐桌旁。
「喝完早点睡。」我将醒酒汤放在他眼前。
他用勺子喝了一口后,直接吐进了碗里。
「夏稚,你要是不想做可以不做。」他颓然地靠在椅子上,好像失望至极。
我直接端起碗,扔进了水池里,发出巨大的声响。
「那你去找做得好喝的人给你做,别喝我做的。」
池昼冷清的眉眼带着一层怒气:「你什么意思?」
「你带着梁晓晓去七七公司是什么意思?」
通过七七的口来告诉我,你们破镜重圆了?来逼我给梁晓晓腾地方吗?
他愣了一下,而后神情变得有些奇怪,好像没那么生气了。
「她现在是我的助理,我可以」
不等他说完,我便打断了。
「池昼,你可以直接告诉我的,不用这么迂回,我可以成全你们。」
他愣住了,眉眼一点一点变得讽刺。
池昼冷笑:「你可真大度。」
我看着他的脸,突然觉得很陌生。
我不知道他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都在一起七年了,为什么我还是一点都不了解池昼。
我不想跟他吵架,于是说道:「池昼,两天后是我们的结婚纪念日,我们去爬山吧,大学时候爬过的那一座。」
似乎是话题转变太快,他有点懵,但还是说道:「随便你。」
爬山对我来说,是一件很吃力的事情,幸好有缆车。
我发消息给池昼,约他在山顶见面。
过了约定的时间很久,他才给我打电话。
「夏稚,公司有事,我去不了了,你早点回家。」
是公司有事还是梁晓晓有事?
「池昼,如果今天你不来,那……就离婚吧。」
「夏稚!」池昼突然怒吼道:「梁晓晓摔了一跤,现在很危险,我真的过不去,至于离婚,别拿这个威胁我。」
说完,他就挂了。
拿离婚威胁他?
也是,这不是我第一次提离婚。
我们在一起七年,结婚了三年,怎么可能没有提过离婚。
我曾经也有过很任性的时候,那个时候他没那么喜欢我,但也没那么烦我。
池昼刚创业的时候,出去应酬喝酒,西装后面带着明晃晃的红印回来。
我当时看到很生气,尽管知道他不会出轨,这是别人使的小手段,但还是被怒火烧没了理智。
我哭着把他的西装扔到了地上,说如果他再去应酬就离婚。
他当时穿着白衬衫坐在沙发上,脸上带着一丝倦意,眼神很冷地看着我。
「随便你。」
他被我的偏爱惯得有恃无恐。
我甚至从他的眼神里明晃晃地看到了他没有说出口的话。
你舍得吗?
是啊,我舍不得。
我放在心尖上的人,我怎么舍得放弃。
我的沉没成本太高了。
这么多年,他始终没变,肆意挥霍我的爱,但是我变了。
如今,我不是拿离婚威胁他再多在乎我一点,我只是不想死的时候,带着他妻子的身份。
我可以是任何人,唯独不会再是他的爱人。
我宁可去死,也不会再爱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