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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笙歌的表情有片刻凝固，随即沉吟一声：“是甜的，是酸的，是苦的，最后是空的。”
“根本听不懂。”孩子痛苦的皱起小脸，“感觉很复杂。”
“每个人长大了都会明白的。”慕笙歌让她侧躺在自己怀里，“好了，你该睡觉了。”
在她的轻轻拍打下，顾婷婷拽着妈妈的衣领缓缓睡去。
把孩子放回卧室床上后，顾言铭轻声走回客厅，满脸认真的看着慕笙歌：“你困了吗？可以聊聊吗？”
慕笙歌点点头，她也想为这七年的爱恨纠葛画一个圆满的句号。
两人坐在沙发上。
“七年前，我看见你在深夜进了赵贺的房间。”顾言铭用低沉的语调将往事娓娓道来，“然后他找到我，拿出了你跟他的亲密照片，并要求我不要和你纠缠。”
“那时我无法接受这件事，所以在你怀孕的时候，要求你签下和孩子断绝关系的协议，至于后来那份亲子鉴定，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我已经让人去查了。”
听完顾言铭的简单陈述，慕笙歌心中一潭死水。
就是因为这样，他没有给她解释的机会，直接就判了死刑，和她划清界限。
看着慕笙歌毫无情绪波动的脸，顾言铭心里一阵兵荒马乱：“对不起，笙歌。”
七年时间。
她终于等到他的道歉和醒悟，却发觉自己已经不需要了。
“顾言铭，过去的事情就让他过去吧。”
慕笙歌声音淡淡的，不掺杂一丝感情：“我不知道自己还有多少时间，更没有再去追逐的力气，我只想陪着婷婷，平静的过完余生。”
顾言铭眼眶通红：“笙歌，你真的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吗？”
“我不需要你的同情，也不需要你的弥补。”慕笙歌抬眸，冷静直视他，“顾言铭，你这个时候回头，对苏莺对我，都不公平。”
“可是我跟她根本没有感情！”
顾言铭按住了慕笙歌的肩，迫切想要解释：“婷婷想要一个完整的家，我只是想圆孩子的梦，在一起之前，我跟苏莺已经有言在先。”
“我给她想要的资源，她帮我好好照顾孩子，各取所需，仅此而已。”
慕笙歌淡淡开口：“那结婚呢？备孕呢？也是为了婷婷吗？”
顾言铭闻言一窒：“不是，当时我以为婷婷不是我的孩子，到了这个年纪，不得不考虑结婚生子的问题。”
“之所以选择苏莺，是因为她清醒，不会和我牵扯感情，所以觉得她合适罢了。”
眼看慕笙歌默然不语，顾言铭目光灼灼：“笙歌，我心里从始至终只有过你一个人，你没有力气再追逐我，那么这次换我来追你！”



第十六章

面对执拗的顾言铭，千言万语终是化作一声轻叹。
“很晚了，早点回去休息吧。”慕笙歌疲惫的阖上双眼。
顾言铭嘴角勾起一抹苦涩的笑容：“那我先回去了，明天早上七点半我再来送婷婷去上学，你记得回房间里睡，盖好被子，好好休息。”
唠叨的顾言铭走了，公寓里一片寂静。
看着电视里那个温润如玉的少年顾言铭，回忆瞬间涌上心头，慕笙歌不自觉湿了眼眶。
次日清晨。
睡梦中，慕笙歌隐约感觉顾婷婷在她脸上“吧唧”一口，随即轻声道别：“妈妈，婷婷去上学啦！”
迷蒙之际她正要睁眼，脸上又被印下一对湿软的唇瓣：“婷婷妈妈，我送孩子去上学了。”
慕笙歌心头一震，瞬间清醒过来！
眼看她睫毛颤了颤，顾言铭低低轻笑一声，转身拉着孩子出门。
下午三点半，慕笙歌牢记昨天答应顾婷婷的事情，掐着点正要去接孩子。
手机铃声突兀的响起，是个陌生号码。
“喂，您好，请问是慕笙歌女士吗？”
听着年轻而陌生的男声，她有片刻怔愣：“是的，请问你是？”
“我是《红蝶》的导演周池，张导给我发了你的剧本，我非常欣赏这部作品，下周一我会回国，方便约个时间当面聊聊吗？”
周池？！
那个年仅二十八岁就拿下金熊奖及金狮奖的天才导演？！
听着慕笙歌震惊的吸气声，周池温柔的笑了笑：“慕女士，我这是M国的电话号码，不是缅北的，如果您对我身份产生质疑，可以去找张导确认一下。”
周池诙谐的开起了玩笑，瞬间拉近了两个人陌生的距离。
慕笙歌也忍不住跟着笑，很快眼神又黯淡了下去：“抱歉，周导，我这部作品的版权已经卖给别人了，对方应该已经找好投资制片人了。”
“这样啊，那真是太遗憾了，慕女士，我很欣赏你的才华，如果你构思好了下一部作品，可以优先和我商谈吗？”
“可以的，一定！”
能得到周池的认可，是对她能力的最大肯定。
挂完电话后，慕笙歌的心情久久不能平静。
手机铃声再次响起，这次是顾言铭：“我在公寓楼下等你。”
坐上保姆车后，他率先打破了沉默：“你遇到什么事了吗？刚才我给你打了好几个电话都在通话中。”
“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慕笙歌表示抱歉，“是天才导演周池，他很看好我的《黎明将至》，想联系我买下版权，可惜……”
“在这样的好导演手里，那部作品一定能被拍成经典吧。”
听出慕笙歌语气里的遗憾与不甘，顾言铭挑眉：“我好像有个事情忘了告诉你。”
“上次赵贺来找我，不仅说清了当年的来龙去脉，还顺便把《黎明将至》的版权送给我当做赔礼。”
在慕笙歌难以置信的目光中，他笑着开口：“现在我把它物归原主，慕笙歌，去完成你的梦想吧，你的名字不仅会出现在编剧一栏，还可以登上更大的舞台！”
她没有如顾言铭预料中的狂喜，反而神情淡淡：“赵贺跟我签的是合同，然后转送给了你，原则上来讲，这部作品跟我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
“能在你手上拍的话，也会是一部不错的作品。”
慕笙歌就这么理智痛快的和他分清了你我。
顾言铭心头传来细细密密的针刺感，难受的喘不过气。
这一路，无言。
保姆车停在格林小学门口。
看着孩子们乖乖排队等着大人来接，慕笙歌空洞的心脏瞬间被填满。
“妈妈！爸爸！”顾婷婷兴奋的像一颗炮弹发射过来。
顾言铭不动声色的挡在慕笙歌身前，用宽阔的怀抱接住了孩子。
一个小男孩站在两米开外，正束手束脚的盯着他们看。
慕笙歌柔和的出声问道：“你是婷婷的朋友吗？”
小男孩点点头，有些胆怯的跑过来：“叔叔阿姨好，我叫王泽宇，是婷婷的好朋友！”
顾言铭眸光淡淡扫去：“你就是王泽宇？”
王泽宇攥紧了书包带子，下意识缩缩脖子：“是的，叔叔。”
“你说你和婷婷是好朋友，那么好朋友之间应该怎么证明？”
听着顾言铭一本正经的套孩子话，慕笙歌嘴角抽了抽，没有拆他的台。
“帮婷婷打饭，打水，背书包。”王泽宇掰着指头认真数着，“还有教婷婷做题，陪婷婷跑圈，等妈妈来接……”
顾言铭清了清嗓子，眉眼已经柔和了许多：“你和婷婷果然是好朋友，以后我们婷婷就多多拜托你照顾了。”
转身正要上车之际。
一位女家长跑了过来：“你是顾老师吧！我是你的死忠粉！可以给我签个名吗？”
王泽宇红着脸喊了声：“妈，你冷静一点。”
顾言铭微微一愣，旋即从外套内侧掏出一支签名笔：“签在哪里？”
“我，这……”王泽宇妈妈激动的在身上找了半天，却没有能签名的地方，于是脱下王泽宇的书包，“顾老师，就签在这上面吧！”
“妈，我每天上学还要背的！”王泽宇小声反抗。
王泽宇妈妈义正严词：“待会就给你买新的，这个书包是我的了！”
与顾言铭啼笑皆非的对视一眼，慕笙歌嘴边的弧度猛然僵住。
为什么直到这一刻，她还是会为他感到骄傲呢？
抹除掉脑袋里多余的想法，慕笙歌的表情重归平静。
顾言铭眸光瞬时黯淡，默默低头在王泽宇的书包上签下了大名。
回到公寓，慕笙歌率先带着顾婷婷下了车，回头对顾言铭淡淡道：“马上到饭点了，不耽误你时间了，就送到这里吧。”
顾言铭顿了顿，没有吭声。
慕笙歌拉着顾婷婷走进电梯。
忽然，一双手阻止了电梯的闭合。
看着顾言铭自顾自的走进来，慕笙歌蹙起眉：“你……”
却被他沉声打断：“忘了介绍，我是你的新邻居顾言铭，有任何需要帮忙的地方，可以随时来隔壁敲我的门。”
顾婷婷听得目瞪口呆，旋即默默竖起大拇指：“爸爸，好帅！”
顾言铭得意的挑眉，那是当然。
唯有慕笙歌哑口无言。
站在自家入户门前，慕笙歌感觉那道炙热的视线一直停留在她背上。
于是深吸一口气，缓缓转过头：“顾大影帝，你很闲吗？”
昏暗中，顾言铭的两眼清亮：“倒也不是很闲，主要是为了方便接送孩子，也为了照顾病人，回家吧，我看着你进去。”
就在门锁打开的同时，电梯也“叮”一声响。
一道香风窜了出来：“言铭，我都听王助理说了，你想照顾孩子，为什么要委屈自己搬到这种地方来？”



第十八章

慕笙歌身形一震，缓缓转头看去，果然是苏莺找上门来了。
顾言铭的脸色难看至极：“所以王博现在是吃着两家饭吗？连我的住处都敢随意透露？”
苏莺的语气中带着哭腔：“言铭，你怎么能怪他？我是你的未婚妻啊！你已经好几天没跟我联系了，难道我连找你的权利都没有吗？”
“这里没有外人，你不需要入戏太深。”顾言铭冷冷回应，“我跟你只是没有感情的假婚姻，各取所需罢了，正好你找来了，和慕笙歌解释一下吧。”
苏莺低垂着头，表情狰狞到扭曲。
她花了整整五年的时间，付出了多少心血才融入顾言铭的生活和工作圈。
眼看就要成为顾言铭的正牌夫人，从此在娱乐圈站稳脚跟……
所有的希望和努力，全都被慕笙歌这个该死的女人给打破了！
见她久久没有动静，顾言铭蹙起眉：“苏莺？”
苏莺转过头，欲语泪先流的看向慕笙歌：“我和言铭……”
这场苦情剧女主角的表演好像在哪里见过。
慕笙歌心中莫名有些烦闷：“不必，我和顾老师没有什么关系，不需要你的解释。”
说完，她拉着孩子进了家门，将一切喧嚣与纠葛都关在了门外。
放下东西，慕笙歌疲惫的将自己埋在沙发里。
顾婷婷乖乖在她身旁坐下：“妈妈，如果婷婷做错了事情，你会听婷婷解释原谅婷婷吗？”
慕笙歌摸摸孩子的头：“当然了。”
“那妈妈为什么不听爸爸解释，也原谅爸爸呀？他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样……”
“婷婷看得出来，爸爸对我们，跟对任何人都是不一样的，哪怕是他故意对我们不好的时候，其实也很在乎我们噢！”
慕笙歌微微一怔，旋即笑笑：“婷婷，感情分很多种的，你是我的女儿，我唯一的亲人，不管你做错了什么，都是我的孩子。”
“可妈妈和爸爸的感情就像橡皮擦一样，消磨多了，错过了，就回不去了。”
与此同时，另一边。
空荡的公寓里，顾言铭与苏莺面对面坐下。
“跟我在一起这几年，你得到了很多资源，哪怕离开我，你在娱乐圈也能混得风生水起，所以苏莺，我们到此为止吧。”
顾言铭的语气中没有一丝感情，像在终止一场合作。
尽管苏莺搭上他的目的不纯，却以难免在这五年里数不清的动了心。
“我承认，一开始我只是想借你的势。”苏莺语气颤颤，“可是言铭，在这五年里我是真的爱上了你……”
“够了！”顾言铭蹙眉沉声打断，“一开始就以交易为目的的关系，不要牵扯上感情，你知道的，我之所以选中你，是因为你活得比她们明白。”
“只要你肯好聚好散互不纠缠，我可以给你GM传媒5％的股份！哪怕你以后不接任何工作，也可以过得很滋润。”
顾言铭开出条件，算是给苏莺下了最后的通牒。
“为什么？”苏莺心有不甘，暗暗攥紧了拳头，“是因为孩子吗……我也可以给你生！”
“我已经有了婷婷，所以很抱歉，我不需要再成立一个没有感情的家庭。”
那份假的亲子报告的确冲昏了顾言铭的头脑，是赌气也好，是尊严作祟也罢，他的确想过结婚，再生一个属于自己的孩子。
可每每理智回笼，顾言铭都无法欺骗自己，除了慕笙歌，没人能让他动心。
嫉妒到发狂的苏莺口不择言：“慕笙歌她收了你的钱可以连亲生骨肉都不要！言铭，你为什么……”
顾言铭额心跳了跳，拽着苏莺的手腕将她推出门外：“你跟她没有可比性。”
“砰！”一声，大门无情关上。
苏莺咬着牙，双眼红的吓人：“慕笙歌，你让我竹篮打水一场空，我也不会让你好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