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上面一行行冰冷的铅字：髋部损伤，左侧髋关节附近肌肉部分坏死，腰背肌肉严重劳损……

她看着看着，眼中泛起了雾。

以前每一次受伤，许彤都说只是小伤。

不管伤得多重，面对她时总是带着笑。

可原来，在她不知道的时候，她的姐姐早已经伤痕累累。

第二天。

许曼照莫完许彤吃过饭，看她睡下后，便去冰心俱乐部找莫明宸。

她回来这么久，一直都没有见过他来医院。

许曼心里有些许猜测，在走进俱乐部的时候被一点点印证。

俱乐部大厅的墙上，不知何时没有了许彤的照片，取而代之的是莫新月。

前台看见许曼望着墙上的照片，笑着介绍：“这里的都是金牌花滑选手的相片。”

许曼指着莫新月的照片问：“这里……原来许彤的照片呢？”

前台脸上的笑容有一瞬间的僵硬。

她沉默一会儿才说：“许彤的照片是莫明宸教练让取下来的。”

垂着的手紧握，许曼凝视着墙上莫新月的照片，呼出一口浊气。

许曼径直去了冰场。

冰场门口，许曼听见了莫明宸熟悉的嗓音。

“这个你需要加紧时间训练，你这个动作做的不好。”

许曼的脚步微顿，一眼却看见了莫明宸正在帮莫新月摆好姿势。

而莫新月娇小的身子几乎靠在他的怀里。

冰场的灯光打在那两人的身上，宛如一对璧人。

许曼恍惚间，想起之前那些许彤眉飞色舞的向她夸赞莫明宸的场景。

那时候，他们两人也是这般亲密无间。

许曼胸口剧烈的起伏着，捏紧了拳头。

这一刻，她多想上前给那两人几拳。

但她没有，深呼吸了几次，她才平复了情绪。

深深看了那两人一眼，许曼转身离去。

许曼清楚，许彤一定不愿意把自己的伤口暴露在这些人面前。

回到医院以后，许曼再也没有说过莫明宸三字。

过了一个月。

许彤髋部的伤大好，已经准备着再做骨髓手术了。

但不知为何，许彤却开始反复发烧。

这一天，姐妹俩正吃着饭。

许彤却突然脑袋一懵，一股热流顺着鼻尖下来，染红了被子。

她慌乱的用纸巾堵着鼻血，而许曼神色慌张的连忙去找医生。

就在许彤躺在病床上，脑海中嗡嗡作响时。

门口传来了莫明宸熟悉的声音。

“等会记得道歉。”

许彤一愣，神情慌乱的想要遮住被上的血渍。

第七章 你不要任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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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明宸推开门走了进来，而他的身侧站着莫新月。

许彤脸色苍白的看着两人。

莫明宸目光落在许彤身上，看着她鼻尖的血迹微微皱眉。

他询问道：“你这是怎么了？”

许彤还发着烧，勾出一抹勉强的笑：“只是上火而已。”

莫新月看着许彤苍白的脸色，眼里闪过幸灾乐祸。

张口弱弱的说：“许姐对不起，我已经知道错了，我不该换掉你的冰鞋，我只是没想到你会进了医院……”

这算什么道歉？

是迟了一个月的炫耀吧。

许彤放在被子里的手攥紧，忽然冷笑了一声。

莫明宸听见了，眉头紧皱：“好了，她也道歉了，你就不要再怪她了。”

许彤只觉一颗心都被人紧攥，心里似乎明白了什么。

她抬眸看着莫明宸的眼睛：“你还有什么话就一起说了吧。”

莫明宸顿了顿，才淡然开口：“我已经和俱乐部说了，下周会给你举办退役仪式，到时候你准备一下。”

他的语气就像是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一般。

许彤睁大了眼睛，脸上最后一丝血色也没了。

她胸中压着一口气，冷冷说：“我说了，我不会退役的。”

莫明宸神色不耐，他将一张通告单放在许彤的被子上，声音冰冷：“通知已经发出去了，你不要再任性，这样对谁都好。”

对谁都好？

她退役不过是对莫新月最好。

原来自己如今对许莫明宸的意义，就是莫新月在俱乐部的一块拦路石。

许彤放在被子下的手握紧，她浑身发抖，眼前都是一片眩晕。

莫新月勾起一抹笑，好似安慰的说：“师姐，你放心，你缺的那块世锦赛的金牌就由我替你拿到手。”

这时候，病房门被猛的推开。

在病房门外听了许久的许曼冲进来，拿起旁边病床上的的枕头，狠狠砸在两人身上。

伴着莫新月的尖叫声，许曼愤怒大喊：“滚，都给我滚出去！”

赶走了两人，“砰”的一声，门被许曼用力关上。

她转头去看许彤的状态，却发现许彤闭着眼，脸色惨白。

“姐，姐……”许曼猛地扑到病床前，颤声呼唤她。

许彤却没有醒来。

医生很快赶到，许彤被手忙脚乱的推进了急救室。

夜晚，月色朦胧。

许彤被推回病房。

看着她呼吸平稳，睡着了的模样，许曼才心绪稍定。

悄悄来到病房外。

许曼看着医生，语气担忧的问道：“医生，我姐到底怎么样了？”

医生眉头轻皱，微叹了口气：“癌细胞突发性扩散，现在很难制止住了……”

许曼顿时如遭雷劈，大脑足足空白了好几秒。

她下意识的抓住医生的手，颤着声音哀求：“医生，我已经够体重了，求求你现在就做手术吧。”

短短一个月，她竟逼自己胖了二十多斤。

医生推开了许曼的手，神色不忍的说：“现在做手术已经没用了，如果病人积极治疗，最多还有半年。”

说完，医生叹一声转身要走。

许曼却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她抓着医生的白大褂，眼眶浸满了泪水，不住的哀声祈求。

“医生，求求你，救救我姐姐吧，我就这一个亲人了，我不能失去她啊……”

那哀恸的声音回荡在空空的走廊，连见惯生死的医生都忍不住眼眶一酸。

可他也没有办法。

病房里，闭着眼睛的许彤，一滴眼泪从眼角缓缓溢出，滑落入发间。

第八章 到此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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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两天，许彤的情况稍好了一些。

许曼照例给许曼送饭，吃着饭，许曼迟疑的开了口：“医生说现在还不能做手术，要先化疗。”

许彤什么也没说，只是点点头，笑着给许曼夹菜。

很快，许彤的化疗提上了日程。

化疗室。

针管刺入许彤的脊椎，蚀骨的疼痛中伴随的是无尽的恶心头疼。

好疼，也许死不过如此了吧……

许彤死死的咬着唇，几乎咬出血来。

她整个人蜷在床上，不肯让自己发出一点声音，因为许曼还等在化疗室外。

漫长的穿刺结束，许彤全身都是冷汗，无法挪动一个手指。

回到病房。

许彤疼的几乎无法入睡，密密麻麻的冷从骨头缝中渗透了四肢。

她闭着眼，等着许曼睡着以后，才疲惫睁开。

看着许曼趴在病床上不安的睡颜，她伸出手，却不敢触碰。

只能虚虚勾着许曼的手，眼里泛着泪光，无声喃喃：“曼儿，我好疼……”

做了两次化疗以后，许彤开始掉头发，一大把一大把的掉。

看着一旁许曼担忧的神色，她笑着说：“曼儿，你给我剃光头吧。”

许曼强忍着眼眶打转的泪水，什么也没有说，只是找来工具非常认真的给许彤剃头发。

隔天，许曼再来医院，许彤一见她便是一震。

许曼也剃了个光头。

注意到许彤的目光，许曼满不在乎的说：“我觉得光头也挺好看的，而且这个发型一看就知道我们是姐妹。”

许彤心中一酸，眼尾泛了红。

许曼打开了病房的电视说：“你先看一会电视，等会我们吃饭。”

电视里正播着本地新闻。

主持人清澈的声音响起：“据报道，参加世锦赛的一名运动员，被药检出问题。”

许彤一怔，心中蓦地升起一点希望。

但不过几分钟，她就回过神，摇了摇头，换了个台。

她如今的状态，哪里还能比赛？

坐在一旁的许曼看着许彤，却陷入了沉思。

第二天，许曼带回了一张纸递给许彤。

上面写着的世锦赛补位报名表，让许彤微微一愣。

在她诧异的目光中，许曼轻声说：“机会来了，总要试试。”

许彤接过报名表，眼眶红了，点了点头。

过了几天，俱乐部退役发布会现场。

在所有人注视下，许彤戴着假发上了台。

就在大家都以为她要宣读退役感言时，她却说的是：“我是要退役，但是要在比完最后一场比赛之后。”

在这么多媒体前说出口，俱乐部和莫明宸就是想要让她现在退役，也不能了。

许彤说完，朝着媒体鞠躬后转身就走。

走廊上，莫明宸追了上来。

他一把拽住了许彤怒斥道：“你就非滑不可吗？”

做了化疗穿刺后，许彤整个人都变得脆弱，这一扯，让她几乎跌倒在地。

靠在墙上撑着身体，她深深看了莫明宸一眼：“我6岁上冰，人生的所有都在这冰场上了，我放弃不了。”

莫明宸眼中压抑着一片黑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