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话如同一把利剑刺入心扉，痛得许彤的手都微微颤抖起来。

是，莫新月的状态比自己好多了。

可凭什么？！

许彤抬头，看着莫明宸的眼睛问：“你还记得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莫明宸有些不耐烦。

他双手交叠，冷淡的回道：“没什么事，你就先走吧。”

许彤的心毫无防备的狠狠一痛。

那双曾经满眼是自己的眼中如今已经照不进她的身影。

18岁到25岁，不过7年，什么都变了。

许彤的唇角强行勾出一个笑：“今天是我的生日。”

办公室内的气氛瞬间凝住了。

过了一会儿，莫明宸点了点头：“生日快乐。”

许彤眨了眨干涩的眼睛。

原来他真的把她的生日忘的干净。

“我不愿意。”她把手中的报告推到莫明宸面前。

她语气轻柔而固执：“我不愿意把自己的节目给莫新月，也不愿意把世锦赛的资格让给她。”

还有一句话凝在眼中，说不出口。

——也不愿意把你让给她。

许彤垂下了眼睫，心中一片悲凉。

莫明宸表情转冷，不耐的说：“这不是你能决定的，你如果执意要参加比赛，就自己去争取吧。”

从莫明宸的办公室出来，许彤转身来到冰场训练。

她面上没有什么表情，但一直到俱乐部所有人都散去，她始终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晚上的冰场比白日更冷。

空荡荡的场馆，许彤突然动作一转，跳起了《春之祭》。

没有音乐，她的动作却标准的没有一丝差错。

冰面上，她一次次跃起。

最后一个动作完成的时候，冰场的大钟敲响12点。

她张开双手仰头，向空无一人的观众席致敬。

没有掌声。

她捂住眼睛，眼泪顺着下巴砸在冰面。

而门外阴影处，一个身影不知在那儿站了多久。

第三章 检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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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样滑冰协会。

许彤递交了自己的世锦赛初选赛申请表，俱乐部的名额已经确定被莫明宸给了莫新月。

过了两天，许彤递交申请表的消息传回俱乐部，一时之间俱乐部议论纷纷。

“听说了么？莫教练现在整天只陪在莫新月身边。”

“许姐太可怜了吧……”

“我听说是因为莫教练和莫新月在一起了。”

对这些议论和同情，许彤充耳不闻。

她每日只莫自己训练，本就伤痕累累的身体又多上几道淤青。

直到这天，被莫明宸堵在冰场门口。

她本打算径直走过去，擦肩而过那一瞬，莫明宸却一把抓住了她的手。

许彤微愣，可莫明宸无视周围人异样的眼神，拽着许彤就走。

办公室。

莫明宸松开许彤的手，这才发现她的手冰凉得有些吓人。

他的心中掠过一抹异样，却没在意。

莫明宸冷声开口：“你到底要做什么？明明是快要退役的人了，为什么这么贪恋荣誉？”

贪恋荣誉？原来他是这样想她的。

她的心狠狠一揪，垂着的手攥紧了。

“以前每一次上冰前，你都对我说，运动员的目标只有金牌。”她定定看着莫明宸问道，“现在怎么就变了呢？”

莫明宸沉默片刻，一时语塞。

良久，他才哑声说：“你已经25了，不再是当年的18岁了。”

许彤震在了原地，心口猛然一疼，眼中不受控制的涌上雾气。

她深吸一口气，倔强的点了点头：“是，我已经25岁了。”

“这可这可能是我最后一次世锦赛，我就是想要那块代表着花滑运动员最大荣誉的金牌！”

许彤大声说完，转身就走。

她拉开办公室的门，死死咬着唇不肯让眼泪落下。

她知道，不是可能，这就是她此生最后的机会了。

她只能往前走。

一月后，世锦赛初选赛短节目现场。

许彤来到冰场外存鞋柜，却发现自己的冰鞋被换成了一双新的。

新冰鞋材质坚硬，根本不能用来比赛。

她脸色一沉，一下想到了做这件事的人——以前就做过这种事的莫新月。

可现在距离她上场只有一个选手，根本找不到合适的冰鞋替换。

咬着牙，许彤穿着这双冰鞋上了场。

冰场上，音乐声响起。

许彤极力忽视鞋的不适，沉入节目。

她忍着脚上的痛，每一次旋转和跳跃，都像是踩在刀尖之上一样。

直到音乐进行到最后的高难度跳跃，许彤左脚发力，冰鞋却不受控制的一歪！

她强行往后落冰，脚踝处传来的钻心疼痛让她面色一白。

她没有停下，接着完成了动作。

直到许彤滑完，冰场才爆发了雷鸣般的掌声。

她强撑着自己鞠躬致敬，才离开冰场。

坐在休息处，许彤将冰鞋脱下，一阵刺骨的痛传来。

脚踝已经肿起，整个脚背都被磨破渗血。

她咬着牙，正要换上鞋，准备回去再处理。

莫明宸大步走来，拿着医药箱。

语气严厉：“脚放下，现在就要处理。”

许彤愣愣看着他，自从上次不欢而散，这是两人开口说的第一句话。

作为她的教练，他已经不管她很久了。

许彤眼睛看向场内，莫新月上场了。

已经从她这里拿走世锦赛的名额，还来参加预选赛，是下定决心要和她争到底了。

许彤视线转回莫明宸身上，却见给她包扎的他——目光落在冰场，神色担忧。

脚上的疼，这一刻好像比不上痛入心扉的疼。

她惨然一笑，按住了莫明宸包扎的手。

在他惊讶的目光中，她抖着声音，一字一句的问道：“你是在担心我，还是在担心我会检举莫新月？”

第四章 陨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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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明宸一愣，眼里思绪翻涌。

良久，他沙哑着声音说：“她才20岁。”

说着，他又看着许彤一眼，语气轻柔：“她现在还小，我以后会好好管教她。”

许彤不敢相信她刚刚听见的话。

这一刹那，她觉得整个世界好像倾覆了过来。

身上仅存的温度消失的一干二净，许彤推开莫明宸继续给自己包扎的手。

她压着眼眶的酸涩，冷冷地说：“我3岁就知道不能害人，莫新月20岁了，她该为自己的行为负责了。”

“你一定要追究到底？”莫明宸收回手，站了起来。

逆着光，许彤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能听见他冰冷无情的声音。

“莫新月现在才是俱乐部的希望，就算你去检举了也没有用。”说完，莫明宸转身便走。

许彤愣在了原地。

一抹悲愤夹杂着委屈涌入心口，快要让她透不过气。

是了，有他护着的莫新月，自己的检举能有什么用呢？

可是不甘心，真的好不甘心。

脚踝处传来的疼痛让许彤回过神，她深吸一口气，拿起药自己给自己包扎。

现在，她只有自己了。

第二天，是初选赛自由滑比赛。

冰场预备席。

许彤正艰难的热身，昨晚，她又流了鼻血，好半天才止住。

按昨天的成绩，今天莫新月先上场。

临上冰前，莫新月不怀好意的走向许彤，挑衅开口：“脚没事吧，许姐，你可要看着我踩着你上领奖台呀。”

许彤没有回话，只是攥紧了手。

她抬起头，莫明宸正看着这边，两人目光交错，他的目光冷得像冰。

许彤一言不发，又低下头继续舒缓脚踝。

她心里压着一口气，想要爆发。

可实际上，现在的她浑身都痛，就连额头都渗出了细汗。

莫新月得意的离开。

她上了场，冰场上响起的音乐正是《春之祭》。

许彤面无表情，听着解说员感慨。

“许彤和莫新月师门情深，让师妹使用了自己的成名节目！”

许彤无心在意，她只看着冰场，眼里满是祈求。

——上天啊，求求你，让我坚持下去吧，至少坚持到世锦赛……

最后上场的是许彤，她的自由滑曲目是《迁徙的鸟》。

飞鸟南迁，辗转应如。

表达的是迁徙之路的困难重重。

冰面上，许彤用尽全力，身体却越来越沉重。

她抬脚转体，跳了一个三周，落冰的时候，昨日扭到的脚踝又一次发出哀鸣。

许彤心下一惊，越发拼尽全力，在冰上旋转。

但就像曲子里那只想要起飞的鹤——飞向太阳，最终重重陨落。

许彤在下一个跳跃时重心扭曲，直直就摔在了冰上！

她踉跄着爬起来，却再一次狠狠摔倒。

这一次，她挣扎着，却怎么爬不起来了。

全场寂静一片，裁判席响起哨声，医生前来抬着许彤下场。

担架上，许彤蜷缩着，痛得不停的抖。

可比身体更痛的，却是她的心——她知道自己永远失去世锦赛的机会了。

莫明宸就站在护栏后，看着许彤被抬下场。

担架从他身边经过，许彤听到他不带感情的说道：“退役吧。”

第五章 她更优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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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院。

医生垂眸看着诊断书，有些不忍：“许小姐，你的脚韧带拉伤，髋部再次受损，必须马上住院手术。”

许彤却似乎充耳不闻，只是沉默的望着窗外的飞雪。

良久，她才开口：“我还能滑吗？”

许彤也不清楚，她问的到底是医生，还是她自己。

医生叹息一声。

许彤扯出一抹苦涩的笑：“麻烦医生了。”

半夜。

许彤突然睁开了眼睛，额上冒出细密的汗。

脚踝处传来的剧痛，让她清楚，止痛药又失效了。

她挣扎着用力撑在床沿，伸手去够床头铃。

终许按响了床头铃，医生很快过来。

检查了一会后，医生皱眉道：“你以前用过太多止痛药，导致身体对止痛药有了抗药性，而且……”

医生迟疑片刻，还是说：“我有些怀疑是止痛药的副作用，才导致了你的骨髓癌。”

许彤靠在床边，后背传来的冷意让她打了一个寒颤。

她沉默半晌，唇边只溢出一抹苦笑。

第二天，莫明宸来到病房。

他看着许彤苍白的脸色，神色晦暗不明。

他在病床前坐下，下意识将她的药水调慢了一些，调到她以前觉得舒服的速度。

许彤沉默的看着莫明宸的动作，心中一酸。

可莫明宸开口，第一句话说的却是：“许彤，俱乐部已经决定让你退役了。”

许彤愣了，急忙撑起身子说：“我还能滑的，等我出院就好了……”

莫明宸猛地站了起来，脸色黑沉一片。

他冷声开口：“不需要了，莫新月可以代替你成为更优秀的运动员。”

许彤紧攥着床上的被褥，眼中悲凉一片。

她干哑着喉咙，声音带着一点她自己也没察觉的祈求。

“我不想退役。”

莫明宸却只是沉默的看了她几秒，便转身离开了。

窗外皑皑白雪，这一刻她的心也结了冰。

许彤看着莫明宸高大欣长的背影，眼眶一下便红了。

动手术需要家属签字，医生无奈通知了许彤的双胞胎妹妹许曼。

许曼赶最早的航班从国外飞回冰城。

医生办公室。

许曼听着医生说了许彤现在的病情，又说了许彤骨髓癌的事，脸色霎时白了。

她紧攥着一旁的办公桌，才稳住身形。

她什么也说不出来，浑浑噩噩的出了办公室。

……

病房。

许彤又一次从睡梦中痛醒，却看见妹妹许曼坐在病床前，面无表情。

一时之间，她有些心虚。

许曼就是这样，越生气脸上才越没有表情。

许彤哑声问：“你怎么回来了？”

许曼却仿佛变了一个人，没有她想象中生气。

她轻轻说：“姐，你的病情，我已经知道了。”

许彤微愣，心中有些慌乱。

但许曼没有再说下去，她从床头袋子拿出保温壶，从里面倒了什么递给许彤。

许彤接过碗，钻入鼻尖的是鸡汤的香气。

她捏着碗，一时有些不知所措。

许曼动作没有停，从那袋子又拿出一个两个巨大的保温饭盒，升起病床前的饭桌。

许彤嗫嚅了唇瓣，开口：“曼儿……”

许曼却递给她一双筷子，打断了她的话：“先吃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