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她妹妹吗?」
「听说,是个杀人嫌犯!」
「是啊,好可怕……」
陆羡空降进爸爸的公司后,这则传言也在公司里弥漫开来。
我进家里的公司时,因为我妈的要求,我是从基层干起的。
可陆羡一进来,就成了我上司的上司。
理由是,她留过学。
我和陆羡很像,我们俩是双胞胎这件事,也成了这几天公司里茶余饭后的话题。
然后,我是杀人犯这种传言,开始在公司的大小群里传开。
到底是谁的手笔,我猜都不用猜。
所以回家后,我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去厨房寻找陆羡。
她和林抑臣正其乐融融地在厨房里准备饭菜,我拿起菜刀时,林抑臣下意识地将她护在身后。
这个动作,看得我心口一缩。
陆羡在他身后,朝我得意一笑。
「你为什么要让公司里的人传播那些信息诋毁我?」
我举着菜刀问她,而林抑臣皱着眉看我。
她却回答得无比自然。
「妹妹,你在说什么?我没听懂。」
「我问你……!」
「再说了,妹妹,你本来不就是杀人犯吗?」
她躲在林抑臣身后,平静地说出这句话。
就像誓要把我的心脏彻底扎穿一样。
我承认,有那么一刻,我真想握着刀就这么砍下去。
可是林抑臣先一步握着我的手腕,将我手中的刀夺走了。
「你疯够了没有?」
我疯够了没有。
很多时候,我都羡慕精神病院的疯子。
可以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不用辩解不属于自己的灾祸。
刀被拿走,我整个人也被推出了厨房外。
关闭的门里,隐约透露出他俩的交谈。
林抑臣放软了声调,轻声问我的姐姐,有没有被吓到。
今天家里人回来吃饭的就只有我妈。
爸爸在公司里上班,来不了。
餐桌上,因为刚才吵的架,气氛可想而知。
「小佑,你是不是又让你姐难堪了?」
我妈察觉到气氛不对,于是第一时间选择指责我。
以前陆羡只要表现出委屈的神情,我妈总是先让我给我姐道歉。
后来有了林抑臣,他会为我辩解,安抚我妈,说不一定是我的错。
可现在,他全程沉默。
「小佑,你真是越来越不懂事了。」
我妈将筷子拍在桌子上,提高了音调朝我说话。
我就知道,陆羡一回来,事情就会变成这样。
她肯定要把事情搅得一团乱,然后朝我耀武扬威她得到的偏爱。
「诶,你这孩子,不听话,是吧?」
我妈要我道歉,我一声不吭,她就生气了。
我心里也像是被人莫名其妙点了一把火一样。
我猛地站起身,大声地问他们所有人。
「你们为什么都笃定是我犯错?是我做错事了?」
「我说没放火,不是我放的!为什么没人信我?」
「我该怎么证明自己的清白?为什么真相在那就是没人信呢?!」
或许是我突然间的爆发,在场所有人都沉默了。
很安静,无比安静,直到我亲爱的姐姐开口。
「可是那天,我不在现场呀。」
「不是你,又能是谁呢?」
……
要不是那天她捏着我的肩膀亲口要求我替她顶罪,我不同意她就反口咬我的事情历历在目,
我有可能真会信她如此生动的表演。
在那张无辜的脸上,我头一次读出了挑衅。
于是被情绪挑拨的我,端起桌上的汤,全数泼在了她身上。
——这大概是她完全没反应过来的,因为她叫得很大声。
菜还端上桌没多久,汤是烫的。
我妈立马扑过去拿纸巾给她擦身上,问她要不要冰敷。
然后,我的脸上,就猛地被人甩了一巴掌。
我不敢置信地瞪大眼。
低头,看着从鼻腔里流出的红色液体缓缓滴落在地板上。
站在我对面的人也有点无措,盯着自己扬起的手。
林抑臣打了我。
为了维护一个,真正害死他母亲的凶手。
那是他第一次在我面前怔愣成这样,好一会儿他才反应过来,要拿纸巾给我擦鼻血。
我甩开了他。
一步步后退,看着这一家子人。
我有好好说,我也有激烈地反抗过。
可他们选择无条件相信姐姐。
那些污蔑就像一把刀,深深地划开我们之间的缝隙。
我猛地回头,向后跑去,打开家门,然后冲到外面。
我不能待在这个地方了,我不能见到这些人了。
所有的感官都在刺激着我,那一刻,不知道是我抛弃了他们,还是他们抛弃了我。
我只知道今晚没有月亮。
空荡荡的街边,一辆汽车闪耀的尾灯划过。
11
我漫无目的地走在去往公园的街道上。
我不知道该去哪里,可恨的是我一难过还是想往那边的公园走。
因为以前一难过,林抑臣就会带我来这个公园散心。
忽然,一个人撞了我一下。
「喂!我特么看你从家里出来,跟你好久了。」
「你答应给我的二十万,什么时候给我?」
是一个矮个子的男人,戴着鸭舌帽,露出一只小眼睛看我。
我以为他认错人了,闪了闪。
结果他拉住了我的袖子。
「哟,你别翻脸不认人啊,照片还在我手上呢。」
刚开始,我在想我倒霉遇到了纠缠不清的疯子。
然后我突然意识到,不对,他看清楚了我的脸。
再加上我今天这件衣服,不是我平时会穿的。
而我的姐姐,却经常穿这种类型的风衣。
那就只有一种可能了。
……他把我当成了我的双胞胎姐姐。
我咽了口口水,问他。
「什么照片?」
「哟呵,搁这跟我装傻呢?」
「当然是你妹的照片啊,你一直找我要的,关,键,证,据。」
「诶呀,你放心,这次你给的钱到位,这照片我真的销毁得干干净净!」
一瞬间,我的心脏狂跳起来。
照片,关键证据,给钱。
当年那个案件,就是因为缺乏关键证据,一直无法定罪。
很明显,这人手上的照片,足以给我姐姐定上死罪。
所以这几年来,他一再用这张照片敲诈陆羡。
……没想到,敲诈到我身上来了。
我尽量平复着内心的激动,装作在看手机,实则打开摄像头,问他。
「照片,能给我看看吗?」
「诶呀,你还要确定多少次……」
他掏出手机,准备给我看,动作却猛地顿住。
问了我一个很奇怪的问题。
「山上到底有几只鸭?」
「?」
我被问得有些蒙,一时间反应不太过来,怔愣地看着他。
隔了一小会儿我才意识到,这是在对暗号。
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面前的人已经撒开腿跑了。
我立马开追,其实我已经好久没运动了,那一瞬间,我脑子里想的就是,他有真相,我要是抓到他,就能证明自己的清白了。
那样。
就没有人再冤枉我,讨厌我了。
12
男人专挑人多的地方跑。
所以我很快追着他追到了闹市街,他在前面跑,我在后面追,一时间还吸引了不少人的围观。
口袋里的手机又不厌其烦地响了起来。
我不知道是谁打来的,一直打一直打。
好在到了前面,人多了起来,那个矮小的男人在人群中举步维艰,我边往里蹭,边接电话。
……是,林抑臣。
他上来就劈头盖脸地问我。
「你去哪了?」
人声很杂,林抑臣在话筒里加重了语气,前面那男人却已经快渡过人流多的地方了。
「你赶紧回来。」
红绿灯闪烁,在那个低矮的男人闯过马路后,攸地变红。
他突然轻声问我。
「你……还在流鼻血吗?」
因为红灯亮起,无数辆汽车发动起来,而我要追的人身影在对面越来越远。
那是我这一生唯一一次,离真相那么近。
那是我这辈子唯一能把握的,证明自己清白的机会。
我盯着无数车流划过的街道,捏着话筒,对电话那头的人说。
「哥,你不是不相信我吗。」
「那我就证明给你看。」
于是我闯入了车流。
13
喇叭声,风刮过耳道旁的声响,剧烈的刹车声交织在一起。
有人大声地骂我是不是疯了。
我是疯了,怎么可能不疯掉。
我愿意拿我的一切换一个公之于众的真相,我愿意拿我的一切向那群曾经污蔑我的人证明我的清白。
只要他们知道,我不是那么坏的人就好了。
真的,只要妈妈不再那么偏爱姐姐就好了。
我终于闯过了马路。
矮个子男人好像看呆了,站在马路边。
他好像在朝我喊着什么,我听不见。
我只知道,我要抓住他,让他把照片吐出来……
一辆货车的灯光,猛地出现在我视野中。
刹车声,叫喊声,很奇怪,开始不疼,然后很疼,因为我被撞到了半空中,然后猛地坠落下来。
我还能睁着眼,看着视线中,地上慢慢汇聚出一滩血液。
血液流向蜿蜒霓虹的街灯,流向柏油马路斑驳的纹理。
可是,无论是解释还是强调。
我突然发现了一件事:
「我什么都改变不了。」
14
医院抢救室外面,林抑臣刚跟同事打点好关系。
抬眼,就看见陆女士在门外哭得不省人事。
也真是,明明刚和她那女儿吵完架。
林抑臣皱了皱眉,他开始不明白自己心中那股渐渐蔓延的恐慌是怎么回事了。
手术室里的,是他异父异母的妹妹,陆佑。
应该再加个标签,害死他母亲的凶手,罪人。
他觉得他对她永远不该抱任何同理心,虽然他曾经真的蛮喜欢她的。
有人匆匆赶来,是陆羡,现在,他真觉得这个姐姐比那个妹妹靠谱多了。
「妹妹还在手术室里吗?」
陆羡似乎也很焦急,絮絮叨叨地说着一些话。
「妹妹也真是的,干嘛要这样呢……」
「就算这样寻死,也改变不了曾经做过的事呀。」
「……」
手术室外,又只能听见陆女士的哭声了。
林抑臣有些烦躁,尽管他表现得不那么焦虑,可还是不住地盯着手术室的牌子。
刚刚在里面同事说了,有一件好事有一件坏事。
好事是陆佑奇迹般的四肢及身体没什么大碍,坏事是她大脑受到了严重损伤。
无法恢复过来的话,变植物人都有可能。
慌乱是慢慢缠到人心中的,他又想起他失手打的一巴掌。
力气应该蛮大的,女孩被他扇到流鼻血了,看到血液滴下来时,他的心口莫名疼了一下。
心疼?后悔?愧疚?
他为什么会有这些情绪?
那是害死他母亲的仇人啊。
可他又不可避免地想起,女孩不止一次在他面前说过,不是她放的火。
不是她还有谁?
她的姐姐那么优秀,为什么要放火?
反倒是她,那么笨,很有可能误操了实验器材引发大火,却死不承认……
「喂!警察叔叔!就是她,就是她!」
有人的喊叫猛地打乱了他的思绪。
一个身高低矮的男人被架着带到了他们面前。
忽然间不知道为什么,本来满脸担忧的姐姐陆羡,神色猛地扭曲。
「我要揭发那个女人!」
低矮的男人拽着警察,指着陆羡。
「当年是她放的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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