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来,小时候你还和他一起玩过。我们两家还开玩笑说把你俩凑一对。只是后来他家搬走了,这事就没再提了。」我想那大概也是妈妈去世之前的事了,我忘了许多,自然也忘了他。...
我与时舟的对话终结于路文彦的到来。
我上车后,他使坏地冲时舟闪了两下车灯,然后对我叹气道:「大老远来接你一趟,要收费啊。」
我失笑,看向车窗外的风景,不免想到第一次与路文彦相见的场景。
那时我大学报到,来接我的便是他。
夏日炎炎,他穿着学校统一发的学长制服,懒懒地靠在一棵槐树下乘凉,手里拿着写有我名字的纸牌。
当时我没有选择和时舟同一个学校,而是报了离家很远的一所大学。我爸不放心,说一个朋友的儿子正好也在那里上学,拜托他来接我。
「说起来,小时候你还和他一起玩过。我们两家还开玩笑说把你俩凑一对。只是后来他家搬走了,这事就没再提了。」
我想那大概也是妈妈去世之前的事了,我忘了许多,自然也忘了他。
所谓幼时的玩伴如今顶着风流的一张脸,又举着一张名牌,招摇得很,让我心里犯怵,脚下就拐了个弯不想走过去。
他却有心灵感应一般突然朝我看了过来,然后慢悠悠走过来,微微俯身挡住一片太阳光,声音带着笑意,「叶芝霖妹妹,对吧?」
那是他唯一一次还算正经地叫我,往后他的称呼便是五花八门,「小叶子」「芝芝」「小霖霖」等等,反正怎么膈应我怎么来。我不想和他有太多交集,他却以他爸要求他好好照顾我为由,各种骚扰。
我最怕这种自来熟的人,就像当初的孟芸一样,对任何人都那么热情,无差别地好。
但后来我发现,路文彦只是对我如此,或者说他只会对少部分亲近的人如此。在大部分人口中,他都是寡言少语的高冷帅气学长。
「你以前可是说要嫁给我的,四舍五入,你已经是我的未婚妻了,当然不一样。」他笑眯眯地把奶茶递给我,脸不红心不跳地说出这种话。
我除了被迫接受别无他法。
他给予,我接受;他唠叨,我聆听。
我们之间的关系原本如此,还算和谐,直至我大二那年。
那段时间有个室友深陷校园贷,周围人借了一圈还不够,终于把主意打到了我身上。
我平日与她交情并不深,尤其不小心听到她说我「故作高傲,谁知道私底下什么贱样」后,所谓的舍友情更是没影了。
所以我当时直接拒绝了,说我没钱。
她好话说了许多,全无用处,终于恼羞成怒,「你身上穿的,平时用的都是名牌,你还说你没钱?就几千块都不愿意借我,平时装这么清高给谁看?这么自私,活该平时都没朋友!也就那个学长愿意哄着你,怕是不知道别的女生背地里都怎么说你吧?」
后面还有更多不堪入耳的话,我没继续理她,反倒剩下两个室友终于听不下去,把她劝住了。
一周后,她无力偿还欠款跳楼了,从我们学校最高的教学楼一跃而下。
我没见到现场,但听别人聊起,就不免想到多年前我妈站在天台上,泪眼婆娑,「霖霖,妈妈活不下去了。」
我那时还小,既没能明白她的意思,也没能抓住她的手,以致往后数十年,她都是我的梦魇。
曾经有人救过我,而后他的拯救被迫与金钱挂钩,变得勉强,带着怨恨。
于是我先松手了,重新回到自己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