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十三年,江城深秋,夜凉如水。
一位贵妇人带着一个仆人匆匆走进位于城东的‘鬼巷’。
“夫人,虽说三少克女人,这些年主动追求他的名媛淑女们非死即伤…
可他到底文韬武略,样貌俊逸,家世显赫。
您来这算命一条街给他找未来的妻子,不合适吧?”
“会算命的女人命硬经得住克,再合适不过。战家找儿媳,自祖上以来,就从不看家世门第。
再说,没时间了,神算子生前说,我儿子命格奇煞同时犯灾星,二十二岁前若不寻得一良人成婚,就会死于非命的。”
“可会算命的女人都是年老妇人啊!”
“那可未必。”董瑾蓉话落,停下脚步,眸子盯着前方,越渐发亮。
仆人顺着她的视线望过去-
‘鬼巷’深处,一个挨一个的算命摊儿正在营业。
这些算命老先生中,有一个二十岁左右的姑娘,格外惹眼。
她身穿月白色碎樱斜襟衫,翠蓝百褶长裙,腰间挂着一个绣着乾坤二字的精致小口袋,容颜姣好,明眸皓齿,与这阴森森的‘鬼巷’格格不入,怎么看都不像个算命的。
而她的摊儿前却围满了人。
“小姑娘,我邻居说,昨日你掐指一算就帮她找到了失散多年的女儿。
我也想请你帮我算算,我这辈子如何才能有个一儿半女的?
这些年中西医都看过了,药吃了不少,可都没用。”裹着头巾的农妇颇有些难为情。
南程程正儿八经打量着面前的农妇,摸了摸她的手骨,语气不疾不徐道,“您今年四十有三,从小务农。
二十岁遭遇生死劫,得贵人相救捡回一条命。
你命格带三刑,时柱印枭过旺,本是无子之命。
但你丈夫为人忠厚有大善,去年在河里救过一个落水男孩儿的命,积攒了福报,从而让你命格三刑被破,又得送子观音庇护,如今你已有身孕不足半月。”
“呀!”那农妇一惊,“你,你连我家供奉送子观音都算出来了?
对,我男人去年确实救过一个孩子。
不过,我咋可能怀孕?不可能,我二十来天前我还来那个了!”
南程程弯着唇,肯定道,“是个女儿。”
围在一旁的人群中有一位老先生站了出来,“我是中医,我帮你把脉看看如何?”
农妇伸出手腕,“劳烦您了!”
老先生蹙眉给她把脉,几分钟后,眉头大展,“是,是喜脉,不会有错。”
农妇又惊又喜热泪滚滚,双手合十鞠躬感谢,将兜里所有的钱都塞给了南程程,“谢谢,谢谢你。”
“真是人不可貌相,小小年纪就是神算啊!”围观众人感叹。
“给我算算。”
“我先来的,该我了。”
……
人挤人。
南程程笑得甜甜的,不语,将一个淑女神算该有的稳重表现得淋漓尽致。
这是她穿来民国,出来摆摊给人算命的第三天,回头客比她预想的多得多。
“凌晨过后不看事儿,今天就到这儿,明晚九时我还在这里,时候不早了大家回去休息吧!”
众人失望的散了。
南程程前一秒笑得甜甜的目送众人离开,下一秒收敛笑意,眼底泛起一股精光,低头数口袋里的钱,一百七十块大洋。
在民国,一百七十块大洋可以买一户普通民宅了,一日收入这些着实不少,可这距离她现在需要的钱还差很多。
没错,她现在需要很多钱,为何?事情还要从她穿来前说起。
她原本是二十一世纪玄门神算唯一的女徒,是各路权贵、明星万金难请的神算占星师。
十九岁这年,一个月黑风高夜,她正在一个女明星家里看风水,意外跌进游泳池,也许是祖师爷庇护,再睁眼她就穿了。
玄门中讲,众生皆有七九阴阳轮回,乃生生世世。
如今她就穿到了生在民国这一世的自己身上,这一世的她,四柱纯阴,八字藏官,命犯衰神大煞,命硬,克男人。
比如她父亲,南家虽自祖上便经营茶园,可自从南程程出生,他父亲接手茶园,茶园生意忽然间一落千丈,勉强维持生计。
半月前茶园又出事了,给各个茶馆供应的一批新茶竟导致一百多个人喝了中毒住院,现在南家需要负责的赔偿金要五千块大洋。
五千大洋可以在租界买一栋花园洋房别墅了,这对于灾难从不间断的南家相当于一笔巨款。
家中父亲急火攻心病了几日,母亲愁得整日失眠。
记忆中,这一世的父母对她极好。
南程程穿来前虽然性子有点野,有点古怪,有点乖张,但她向来知恩图报,所以她穿来的第一天就决定要帮家里度过难关,逆天改运,于是乎就悄悄出来摆摊儿了。
人遇到天大的困难想要渡过去,都必须先从可以翻身的小事做起,眼泪和悲伤只能消耗你的精力让人丧失斗志心生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