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乐园

时间:2022-11-10 08:31:07   热度:37.1℃   作者:网络

跌宕起伏的故事,就看小说《梦乐园》,主角为翰宁艾萨克小说精选:...



确认过信用币已经到帐后,我把肮脏的工作服扔给了α6149,他看了我一眼,说,


“今天又要去那个地方吧?”


“别多管闲事。”我没好气地说。


“我真是理解不了你,把辛辛苦苦赚来的钱花在这种虚无缥缈的事上,真的值得么?”


“理解不了?因为你不是人呐。”我丢下一句摔门就走。


“其实你也好不到哪儿去......”我听到身后传来他的声音。


其实我心里知道他说得没错,但我想人类终究还是感性大于理性,逻辑思考这种事就留给α6149和他的同类吧。


穿过错综复杂的甬道,我走向通往下城区的悬浮列车站,看了看墙上的夜光钟,此时正是地球时间凌晨4点23分,离下一班车到站还有七分钟,站台上的人稀稀拉拉,找一个就近的候车位坐下。我又拿出了那个已经很破旧的手机,由于年代久远,早已停产,它的电池很不耐用,每次充电都要花很久,我只能偶尔开机一两分钟看一下,它的触屏功能也早就不灵敏了,只能用一个自制的外置旋钮控制。点开了手机相册,我又看见了熟悉的她,虽然只是落伍的2D照片,可她的样子在我脑中却是鲜活立体的。看了一分钟后,我把手机关机塞进包里继续等车。


“列车到站,先下后上......”广播响起,我起身进了车厢,寥寥无几的人各自散落在车厢里。就近坐下后,安全带自动绑上,勒得我有点喘不过气,早知道就选择站立式的了,可已经发车,安全带自动锁死了。列车以500公里的时速开往下一站:下城H区。而我要在J区才下车,趁着还有半小时不到的工夫,我打算眯一会儿,设了个到站提醒便闭上了眼。


一阵轻微的电流通过了我的全身,又酥又麻却让我顿时清醒,到站了。


在步行了大约二十分钟后,我来到了一个胡同口,里面弥漫着灰色的蒸汽,那股奇怪而熟悉的味道进入鼻腔,我戴上了过滤罩,走进烟雾中的胡同深处。


这是个死胡同。胡同最里头的那扇门上有一对锈迹斑斑腐蚀严重的狮子门环,我伸出手拉了一下右边的环,又拉了两下左边的环,然后拍了三下门,等了四分钟,门里传来五叔开门的动静。


“我就知道你会来。”一个瘦瘦的干瘪老头说。


我们不是亲戚,五叔只是人们这么称呼他,我也就这么称呼了,并没深究过。


“照旧。”说着我进了门,五叔又把门关上,重新开启了门后的保安装置。


跟五叔进了屋,也没多客套,“找地儿坐吧,我先进去准备一下。”


“好。”我放下破旧的背包,把过滤罩放进去,在佛龛前面坐了下来。屋里依旧昏暗,两支旧式蜡烛幽幽的燃烧着,香炉里插着三支香,一根烧得比另两根慢一些。


“进来吧。”屋里传来五叔的声音。


我走进去,看见五个床位上已经有两个人在那里了,五叔像是知道似的说,


“他们也是熟客,这个你没见过,另一个你应该见过,上周你来的时候他也在,不过他已经呆了整整一周了,看来还是不想出来。”五叔笑嘻嘻地说。


二号床的那个的确是上周来碰到的家伙,虽然戴着头盔看不见脸,但他的衣服和手臂上的激光纹身我还是有些印象的,他的手上打着点滴,估计是营养液之类的东西。


我躺在了三号床上,五叔为我戴上了感应头盔,我调整了一下头盔的位置和松紧,喝下一小杯“放松液”,放下面罩,慢慢闭上眼睛,等待着那一刻。


我并不清楚这台仪器的工作原理,因为超出了我的认知范围,但是,它的作用却是我所需要的。


我感到整个人在往下陷,身体连带着我的意识陷入深不见底的一个巨大黑洞,有种失重的错觉。当我再次醒来,我已经坐在了一张深绿色皮质沙发上,沙发已经磨得有些掉皮,而四周却一片空白,白晃晃的使人刺眼,空荡荡的让人心慌。就在我扫视四周一回头时,沙发旁突然突然多了一张矮脚桌,桌上放着一个黑色盒子和一个球形遥控器。打开盒子,盒子里是两颗胶囊,一蓝一红,盒盖内部有说明书:蓝色开始,红色结束。


于是我依旧先拿起蓝色胶囊吞了下去,坐在沙发上,手里拿着遥控,等待着事情的发生。


在这里我就像是一个旁观者,拥有上帝视角,我可以通过手中的遥控选择查看任何一段有记录的图像视频或者不同人的生活视角。只要“万物网”里有的,我都能看到,或者说五叔都能帮我看到。他曾是一名万物网维护员,负责日常维护和清理痕迹的工作,后来退休了,凭借着之前所留的“后门”,做起了这门“梦乐园”的生意。当然,虽说什么都能窥探,但只局限于日常,机密核心内容之类无法查看,因为涉及权限问题,五叔也不敢越界胡来,一旦被察觉,那是要被发配“囚城”的。来这里的人都有自己的目的,有的让人鄙夷,有的让人同情,而我的目的却只为一个名字。


没错,就是那个手机里照片上女孩的名字。我通过万物网的人脸识别检索,只查询到寥寥无几的线索,为什么一定要找到她,我自己也说不上来,也许该从我得到那台手机的时候说起。



那台手机是我的“前任”给我的,他生前在他的工具箱里放着一本破破烂烂的厚笔记本和一个旧式手机,还有一张留给我的字条:


不要忘记,把属于我们的找回来!


一开始我也摸不着头脑,直到我看了那本笔记里写的和那个手机,我才意识到我被赋予了怎样的使命。


笔记本里记载了我之前的每一任所写的调查内容,关于那个手机,关于那个女孩,还有关于我们自己。


经过好几个世纪的变迁,人类把疆土扩展到了外太空,为了保护地球的生态与可持续发展,很多重污染工业都迁移到外太空及其他类地星球,当然也随之带来了大规模的人口迁移。一开始科学家并没有发现外太空生存对人类的长期影响,直到一个世纪后,人类学家才指出人口骤减与生育率暴跌的罪魁祸首在于星际***。人类生理的进化跟不上科学的步伐,于是人工AI大行其道,智能人(原称AI机器人,但由于其指出机器人的称呼存在歧视成分,故改称智能人)取代了原本的多数人类,做起了原本人类的工作,而***星球上的人类数量也随之越来越少,眼看智能人将要取代人类,地球上的人类总部通过了一项条令,招募志愿者前往***星球,为其发展做贡献,当然志愿者的亲友将会得到大笔补助与社会福利。其实所谓的贡献就是保证人类的绝对掌控地位,但是新一批的***也不能改变人口减少的趋势,于是最有影响力的一部法规应运而生:《人口底线条令》。


《人口底线条令》最重要的一项规定就是人类与智能人之间的人口比不得低于1:100。然而面对过低的生育率,科学家最后只能提出一个解决方案:《替补计划》。


这个计划有个更通俗的名称——自我克隆计划。顾名思义,在无法保证生育率的情况下,人类只能通过其他途径实现人口稳定与传承,最简单的就是克隆(这项计划只适用于人口比临近底线的***星球,并不适用于地球),采集的本体样本被克隆后,克隆体保留在培育中心,培育发展至二十岁的生理年龄阶段,直到本体灭亡后激活,新激活的次代本体不会保留本体的记忆,将作为全新本体继续生存,原本体所从事职务由次代本体继承,如有意外则视情况再安排。


这个计划的初衷在于确保***星球人类的续存,可却反而让这里的很多人类变得不思进取,因为很多事情都可以交给智能人做,人类的职务生下来就定好了,在惰性的催化下,人类成了寄生虫般的存在。当然,也有一部分不安于现状,渴望追求到更多不一样东西的人存在。


算下来,我之前有七任的“我”,几乎都是殒命在工作中,我的工作是检验与维护电磁脉冲场下的线路与管道,因为这是智能人干不了的活,只能由人做。同时这也是一项危险系数很高的职业,由于所在星系的原因,地质活动很不稳定,在下方的管道里很容易塌方或出现泄漏,这就是为什么我已经是第八任,而有的人却才第四任。


我曾请求五叔通过那台老式手机查询一些蛛丝马迹,可是五叔说他能力有限,这种技术太原始,他已经没有办法对接,他还说为了尊重客户的隐私,从不会查看客户的物品,包括我那台手机他也从没打开过,只是勉强改造了个充电器和外置控制旋钮供我自己使用,他让我自己寻找要找的东西,不能代劳,强调他只是一个中介。我不知道这是他的本意,还是只是为了放长线钓大鱼,我一次次的来他这里,一次次的失望而归,而他则赚了我不少的信用币。


我查看着各种记录,可就是看不到那张熟悉的脸,我知道,要把那么多的人脸一一识别是不可能的,而且我还想到一种可能,也许她并不在我这个星球上,所以这个星球的万物网上才没有她的任何资料。


想到这里我突然觉得之前一切的努力都是白费,徒劳无功的失落感包围全身,也许我该想办法离开这里,去别的星球找找,或者直接回地球!可哪有这么简单,我甚至没有踏入星际飞船的权限。


我懊悔地放下遥控器,拿出红色胶囊吞下,一瞬间,我感到整个人都被拉伸扭曲了,痛苦让我息喘着惊醒。


“今天这么快就结束了?”五叔笑嘻嘻的帮我把头盔摘下,拿毛巾给我擦汗。


“就到这里吧,我想我以后都不会来了。”


“你已经找到你想要的了?”五叔诧异地问。


“不,我想这里没有我要找的东西了。”我慢慢说。


“嗯......好吧,以后要是有什么需要的可以再来,规矩你懂的。”


“好,谢谢。”


我下床,刷了信用币,起身往外走。二号床的家伙还躺着,我看不到他的脸,不知道是什么让他在这里一趟就是这么久,也许他已经找到了他想要的,也许此刻他还在寻找,谁知道呢!一号床却已经空了。


“慢走,我就不送了,我还要去照看二号床的客户,他身体越来越虚弱了。”


“不能叫醒他么?”


“你知道规矩,除非是自己要出来,不然就算强制唤醒,他的意识也回不来了。”


我没有说话,点点头,示意离开。



戴着过滤罩,我再次穿过烟雾走向胡同口,昏暗中我看到前面有个身影,也朝着胡同口走,我想大概是之前一号床的吧,我也不想超过他,不紧不慢地跟着,他估计也听到了我的脚步声,往后探了探身,又朝前走去。


很快走到了胡同口,摘下过滤罩,我听到一旁有人喊我。


“喂!”


我扭头看去,是一号床的那个人,他依旧带着过滤罩,整个人像个怪异的黑影。


“你叫我?”我看着他有些疑惑,同时有些警觉。


“你是刚从五叔那出来吧?”


“你说什么我不懂。”我准备离开。


“等等,我有事想问你。”他有些着急的样子往我这里走来。


我往后退,试图不让他靠近。


“你知不知道出了五叔,还有别的退役管理员吗?最好是更高级别的。”他边走边说。


“别靠近,我不知道你说什么。”我试图在口袋里摸索什么能够拿出来防身的东西,可摸来摸去就摸到个压缩糖丸,还是之前α6149送给我的,说他们智能人吃不惯这些零食。


他看到我这么防备于是也就停下来,点点头说,


“好吧,我再去找别人问问吧。”


我于是不想再理会,准备转身离开,这时,发现他摘下了过滤罩,竟然是个女孩!


这时地平线的人工太阳露出来第一缕曙光,光线从我身后照向前,照在她的脸上,那张脸我再熟悉不过,是那个我看了不下上万次的脸,此刻却又是那么陌生!


我一时愣住了,她却准备离开。


“等......等等!”我好不容易喊了出来。


她停下脚步,迟疑地回过头,她看着我,眼神充满不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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