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碗药，这就是傅长风给她的毒。

如今，毒药亦是解药，穿肠而过，翻江倒海、撕心裂肺后，统统归于平静。

一起死，也好。

独留孩子在这世间，她也不放心。

想到这里，秦霜不觉得难受了，母子短暂的分别，很快就能在一起。

神色也平静下来，就连语调都低落下来，弥漫着一点死沉。

我自己来。

秦霜拿过那碗药，仰头喝下，干净利落。

手一松，碗骨碌骨碌滚落到地毯上，一滴不剩。

所有人都愣住了，都没想到秦霜这般配合。

从大悲到平静，看起来着实诡异。

擦拭着嘴角，秦霜轻轻喊道：王爷

她抱着腹部，朝着傅长风躬身施礼，落在他身上的目光，一点情绪也没有，平静得仿佛他就是个陌生人。

傅长风的心像是被什么拧了一下，剑眉微微皱起，不知是因她这声王爷莫名刺耳，还是那眼神有什么想要的，本王皆可满足你。

背在身后的双手不自觉的紧握成拳，略带慌张的移开目光，不敢也不想和她对视。

此前无论经历怎样的兵荒马乱、弹尽粮绝，都没有此刻，让他有害怕的感觉。

为何秦霜乖顺了，他反而觉得更加碍眼，心底止不住的发慌，不安的感觉越来越大，就像是失去了什么珍贵的东西？

我祝王爷，此生事事顺遂，多子多福。秦霜柔声开口。

曾经他们约定生很多孩子，让慕家热闹闹的。如今，她以此来祭奠离她而去的最珍贵的东西。

我祝王爷，不要记得秦霜，一辈子也不要记起来。

因为，纵使你再记起来，你也不再是我的阿风。

我的阿风，我的阿风还在漠城，没回来呢。

腹部开始绞痛起来，一股暖流止不住的汹涌而出，秦霜低头看到有血水顺着腿一流而下，蔓延开来。

拼尽全力，怎么也得不到的人，怎么也留不住的人，大约这就是命罢。

最后，她说了四个字，王爷，保重。

后会无期。

就再也不多看傅长风一眼，艰难的转过身，将身形隐在帷帐后面。

不是要看着孽种落下来吗？等着吧。倚在床头，她淡淡的说着，仿佛对即将到来的痛疼毫不在乎。

没人看到秦霜的脸色变得青白起来，手指紧紧攥着被褥，指节泛白，青筋凸出。

疼痛越来越剧烈，有什么在叫嚣着要离开，无可阻止。

十数载的爱恋，跟着悉数剥离，片甲不留。

痛到极致，秦霜笑了，笑声越来越大，听起来却像是啼血哀泣，令人想捂住耳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