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全球老龄化的加速，抗衰老和老年健康长寿研究领域备受关注。衰老往往伴随着多种功能的逐渐下降，包括感知功能、躯体机能、心理和认知功能等，而这些年龄相关功能障碍（age-related functional impairment, ARFI）在很大程度上影响了老年人的独立性、生活质量和寿命。

近日，浙江大学公共卫生学院袁长征研究员团队在Cell Press旗下期刊iScience发表一项研究，揭示了多种ARFI（包括视力损伤、听力损伤、认知功能损伤、躯体虚弱、睡眠不良以及抑郁症状）之间的关联，以及这些ARFI对死亡的总体影响，为理解老龄化过程提供了重要视角。药明康德内容团队特邀论文通讯作者袁长征研究员解读这项研究的创新发现。

截图来源：iScience

作者解读

1. 当前研究中ARFI的选择基于哪些考量因素？

袁长征研究员：本研究选择的六种ARFI主要基于既往研究中与年龄相关老年重要功能指标。这些ARFI代表了老年人群多种功能（感知、躯体、心理、认知等）的损伤，与老年人的健康和日常生活息息相关，并且可能影响老年人的死亡风险。

2. 对于老年人群ARFI的共存和进展，研究有哪些关键的创新发现？

袁长征研究员：我们的研究发现，不同年龄、性别的老年人可能具有不同的ARFI特征，视力损伤、听力损伤、认知功能损伤、躯体虚弱、睡眠不良以及抑郁症状这6种ARFI均彼此关联，并构成了一个“风险轨迹网络”。此外，我们发现随着同时存在的ARFI数量的增加，个体死亡风险也逐渐升高；其中，躯体虚弱合并其他ARFI可能带来更高的死亡风险。

3. 当前这项研究的结果将为老年人群ARFI的预防和管理带来哪些启示？

袁长征研究员：结果表明，多种ARFI在不同性别和年龄段人群中发生率存在一些差异。因此，在制定个性化的预防和管理策略时，需要考虑年龄、性别等个体因素。由于ARFI之间存在相互关联，未来的预防和管理策略应该综合考虑多种机体功能，而不仅仅是单一的功能障碍。

本项研究还表明躯体虚弱与其他ARFI共存时死亡的风险最高，因此在制定干预措施时需要特别关注躯体虚弱。总体而言，这项研究强调了综合性、早期干预以及个性化管理的重要性。这些启示有望为延缓老年人多种功能下降、提高生活质量提供有益的指导。

4. 放眼健康老龄化领域，您认为还有哪些最关键问题值得关注，亟待研究解决？

袁长征研究员：首先，我们识别了不同ARFI的共存特征和关联，未来需要有更多研究来验证这些结果，尤其是基于中国人群的长期随访研究；其次，进一步研究生活方式因素（包括饮食、体力活动、社交活动等）对老年人综合功能健康的影响，将为实现健康老龄化提供可行方案；再者，未来的老龄化研究需要着眼于精准预防和精准干预，利用前沿技术识别针对多种疾病和功能障碍的有效预防手段，进一步提高老年人的生活质量，减轻医疗负担，推动社会更好地应对老龄化挑战。

研究论文介绍

既往研究提示，年龄相关功能障碍（age-related functional impairment, ARFI）往往共同发生、相互影响。例如，躯体虚弱与后续认知功能损伤、残疾或死亡的发生风险升高有关；认知功能损伤与跌倒、躯体虚弱的发生风险升高有关；与衰老有关的功能指标（包括视力、听力、握力等）也与个体认知功能存在正向关联。

基于上述这些发现，进一步深入探索不同ARFI的进展过程、相互关系，以及对死亡风险的综合影响将具有重要意义。研究团队基于健康与退休研究（Health and Retirement Study，简称HRS）中长达20年的随访数据（2000年~2020年，两年一次随访），对ARFI的“轨迹网络”展开分析。  

分析共纳入了4个子队列，共计17914名参与者。这4个队列的参与者分别于1942~1947年、1931~1941年、1924~1930年或1924年之前出生，基线平均年龄为67.5岁。经年龄、性别校正后，不同子队列的ARFI发生率并无明显差异（包括视力损伤、听力损伤、认知功能损伤、躯体虚弱、睡眠不良以及抑郁症状）。

这4种ARFI的发生率，在老年人中随年龄呈“指数式”升高！

在20年的随访中（中位随访12年），参与者人群中共发生了5934例新发视力损伤（发生率59.3例/1000人-年）、5306例听力损伤（52.1例/1000人-年）、4951例睡眠不良（42.5例/1000人-年）、6656例认知功能损伤（31.7例/1000人-年）、5431例躯体虚弱（75.6例/1000人-年）和3679例抑郁症状（35.6例/1000人-年）。

▲不同年龄阶段ARFI发生率，深蓝色-视力损伤、红色-听力损伤、绿色-认知功能损伤、天蓝色-躯体疲劳、紫色-睡眠不良，浅橙色-抑郁症状（截图来源：参考文献1）

其中，视力、听力、认知功能损伤和躯体虚弱的发生率在老年参与者中随年龄增长呈指数升高（线性和指数趋势的P值均<0.001）。例如，66~70岁参与者认知功能损伤的发生率为45.0例/1000人-年，而76~80岁参与者为91.5例/1000人-年。与此相对的是，抑郁症状和睡眠不良的发生率随着年龄增长升高速度相对较慢。

此外，不同年龄段的参与者面临的主要问题也有所不同。在75岁前，睡眠不良的发生率最高，但随着年龄的继续增长，认知功能损伤成为了发生率最高的ARFI，其次为听力损伤和视力损伤。

女性和男性参与者ARFI的发生率随年龄变化的趋势相似。不过，相较于男性，女性参与者睡眠不良、躯体虚弱和抑郁症状的发生率较高；而相较于女性，男性参与者听力损伤的发生率较高（P值均<0.001）。

ARFI彼此关联，构成“危害轨迹网络”！

在2000年研究开始时，有4529例（28.6%）参与者同时具有两种或更多ARFI。随访期间（2000年~2020年），多种障碍共存的参与者比例从28.6%增加至64.2%。

分析结果显示，视力损伤、听力损伤、认知功能损伤、躯体虚弱、睡眠不良以及抑郁症状这6种ARFI均彼此关联，并构成了一个“风险轨迹网络”。例如，若参与者具有视力损伤，则其听力损伤风险升高148%（HR=2.48；95% CI 2.29~2.69）、抑郁症状风险升高118%（HR=2.18；95% CI 2.00~2.39）、躯体虚弱风险升高108%（HR=2.08；95% CI 1.92~2.24）、睡眠不良的风险升高72%（HR=1.72；95% CI 1.59~1.86）、认知功能损伤的风险升高63%（HR=1.63；95% CI 1.53~1.74）。

▲ARFI和死亡构成的“风险轨迹网络”（CI-认知障碍、HI-听力损伤、VI视力损伤、Mortality死亡、RS-睡眠不良、Depression-抑郁症状、PF-躯体衰弱；截图来源：参考文献1）

ARFI数量越多，死亡风险越高

不仅如此，每增加一种共存的ARFI与参与者的死亡风险增加13%相关（HR=1.13；95% CI 1.11~1.15）。与未伴有任何ARFI的参与者相比，伴有1种、2种、3种、4种、5/6种ARFI的参与者死亡风险分别高12%、35%、55%、43%和75%。

研究还发现，与参与者死亡风险关联最强的“ARFI组合”通常包含有“躯体虚弱”这一功能障碍，特别是躯体虚弱合并认知功能损伤、躯体虚弱合并视力损伤、躯体虚弱合并抑郁症状的参与者，死亡风险分别升高78%、68%以及58%。单就一种ARFI来看，躯体虚弱、抑郁症状、视力损伤、认知功能损伤分别与参与者全因死亡风险升高59%、38%、19%和13%独立相关。

总之，这项随访时间长达20年的前瞻性研究表明，不同ARFI之间存在双向关联，且并存的ARFI数量与全因死亡风险之间呈线剂量-效应关系。此外，与躯体虚弱有关的“ARFI组合”与参与者死亡风险升高的相关性最强。

浙江大学医学院公共卫生学院及第二附属医院袁长征研究员为本文通讯作者，博士研究生陈辉和本科生王炳翰为本文共同第一作者，合作团队包括四川大学西生物医学大数据中心宋欢研究员、浙江大学医学院公共卫生学院及第二附属医院徐小林研究员和哈佛大学公共卫生学院马媛助理教授。该研究受到中国国家重点研发计划（2022YFC2010106）和浙江大学“世界顶尖大学合作计划”经费支持。

参考资料

[1] H Chen, B Wang, R Lv, T Zhou, J Shen, H Song, X Xu, Y Ma, C Yuan, Progression and trajectory network of age-related functional impairments and their combined associations with mortality. iScience. DOI: 10.1016/j.isci.2023.10836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