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走在茂名路上，忽然闻到一阵诱人的臭豆腐香，寒夜中让人不禁探寻张望。

这一区是曾经热闹繁华的张园，眼下老居民都搬迁得差不多了，整个石库门小区黑洞洞的，没想到，还有开着一个小店，恍如暗夜荒墟中的烛光。

一米不到的铺面，一盏油灯明亮，一口油锅一个烤炉，一对夫妻在简陋的小屋中忙碌着。

臭豆腐一份有八块，丈夫炸出来了妻子负责装盒，先竖着塞5块，再横着放3块，甜面酱和辣酱仔仔细细分两次浇，确保每一块都均匀蘸到酱，整整齐齐一盒交到我手上。

我喜欢这甜面酱，甜甜的，不咸，辣酱也不太辣，感觉是小夫妻自己研发出来的上海口味。

再来个现做的油墩子吧！做得胖胖的，不是我们小时候的那种敦实的圆饼，而是椭圆形带着花边。

“这把勺子都用了十六七年咯！”夫妻俩回忆起当初，自己笑了起来。

原来他们都是马鞍山人，二十年前来上海，开出这间小铺子，早年做早餐，供应附近的居民和上班族，最近张园这一区陆陆续续拆迁，街坊邻居都走空了，只好改做晚上的生意，“以前生意好的时候队伍要排到两扇铁门外叻！”

餐牌上还留着很长一串早点：粢饭、麻球、茶叶蛋、八宝粥和豆浆……现在都不做了，而是增加了属于夜晚的炸串：鸡胗鸡心、骨肉相连。

我们就站在茂名路上，捧着油墩子，跟小夫妻聊天，冷风一吹，萝卜丝馅儿里呼出一股热气，模糊了这城市的光……

妻子讲话柔声细语、待客和气，我们索性再买两个串儿吧，里脊肉加烤面筋，她会仔仔细细问你：要不要辣？

不时有客人光顾，你一串肉，我一个饼，二维码扫一扫，里屋的小喇叭会喊到账，都是十块八块的小生意。

“这里房租不便宜，你们赚头还好吧？”

“主要是为了养家里小孩儿……”

原来夫妻俩有一双儿女，一个上小学、一个读初中，他们每天傍晚六点出摊，做到晚上十二点，挣的钱几乎都拿来供他们上学。

我也不好意思再问太多，“啊那我们再买个啥，你有推荐的吗？”

“韭菜盒子吧，好吃着呢。”

她没有说错，盒子半月形，两头细、中间满，皮子薄又脆，韭菜绿又香。

说话间丈夫打开了烙饼的炉子，舀上一勺面糊，准备摊饼。“做个新的饼要多久？”

“很快的，两三分钟吧。”

“那我们等这炉饼出来了再吃个饼吧！”

其实我们已经吃过晚饭了，只是路过这里，眼下已经好饱，但是像这样有一句没一句地聊天，就忍不住一买再买。

妻子笑了，她长得很白净，也很害羞，有老客人来，她会低声问好，我的问题多多，她也没有嫌烦，“附近都拆光了，就剩我们家，最晚做到今年六月吧。”她忽然主动开口说。

“哎呀，希望你们赶紧找到新地方，不要太远。”

“不会的，孩子还在威海路上读书呢……”

说话间蛋饼热乎乎出炉了！油亮又金黄，刷上淡淡的辣椒酱，折起来装一袋。

鸡蛋薄薄一层，葱香喷喷，一团软和的面饼，还微微烫手，我吃得急 ，塑料袋呼了一脸，可真香啊！

其实刚刚吃到臭豆腐和油墩子的时候我就喜欢上这间小店，想好“吃心”要写这家了，听完他们的故事，我决定今天就发，赶在晚上六点他们出摊前发，再做三天，小夫妻就要回家过年了！

这家店叫“沪上饼屋 ”，就在茂名路上，吴江路以南、威海路以北、丰盛里对面……隔壁的弄堂里写着：静安更新，不知道这间小店的新生会在哪儿？

既写美酒佳肴，也愿为普通人书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