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吉安:云南彝村德隆往事
时间:2020-01-08 08:46:32 热度:37.1℃ 作者:网络
作者:吉安(云南镇雄)
从镇雄县城出发,经塘房、林口、以勒三个乡镇,便到了坡头镇德隆村。
德隆村地处云南省镇雄县境东北角,守三省极边之要。整个村子沟壑纵横,溶洞遍布。村子从最高峰1740米的乌龙山到谷底740米的三岔河,呈一个斜面像一面飘扬的国旗。村委会驻地距离镇雄县城97公里,距坡头镇政府所在地10公里。村子东临贵州省七星关区林口镇德胜村,北连四川省叙永县水潦乡岔河村,东面、北面以河划省界。县境内全长210华里的滔滔赤水河与七星关区静静流淌过来的渭水河,在德隆村白车交汇处欢奔流入赤水、汇入长江。一河之隔,三省相望,雄鸡一鸣,三省皆闻,“鸡鸣三省”之称由此而来。
由于地处云南之半、贵州之半、四川之半,独特的“三川半”文化侵染加上明清以来的芒部、水西、永宁土司势力、家族势力与朝廷势力的拉锯式较量,导致了德隆由明至清的四川、云南行政区划归属来回更迭,周边民俗和三省民族间的相互影响,贬义的蛮荒和特殊的漫长时空,衍生了德隆独特的民族民间民俗文化。
德隆因世居彝族且为夷目安德隆(陇氏)所居,故得名德隆,民间常以安多倮呼其名。村子里以李姓、龙姓、常姓人口居多,有彝族、白族、苗族、汉族四个共居民族。旧时的陇氏土目都称“官家”,凡陇氏土目住过的地方都称一个“官”字,德隆村现在的官寨村民组,就是原来的乡绅陇庆堂居住的地方,叫“官寨”,其父亲陇文秀,曾中过清朝武举,其儿子陇伯英,前后两次就读于云南讲武学堂,任过国民党云南暂编24师独立营营长、安南镇守使,他家典雅幽深的四合院和碉楼,均是仿照讲武堂模式修建。解放后征用为学校,一直使用到上世纪七十年代“破四旧”时才拆除。陇氏曾有其门联曰:“治家于抗战建国以后;解甲于青山绿水之间”。至今德隆学校按陇氏建筑原样修复的“人字墙”围墙依然美观而又坚实,花园旧址仍在,一颗一百多年的桂花,每年八月依旧十里飘香,岑裂的树干见证着过往尘封的沧桑岁月。
德隆特殊的地理位置、奇异的山川地貌、刀削斧凿的天造自然奇观、多样复杂的立体气候环境、各族民间文化的自立与交融、独特的区位文化侵染,造就了一方德隆过往的荒凉、诡异和神秘,造就了德隆人彪悍、不羁、善良和宽厚的多样复合性格。
德隆元朝之前隶属四川,元朝至明朝洪武十五年隶属云南,洪武十六年至清朝雍正六年隶属四川。雍正四年(1726年),云贵总督鄂尔泰数次上书奏请立即推行改土归流,雍正五年,四川乌蒙土府禄万钟、镇雄土府陇庆侯合谋抗命朝廷俱被平定,清廷将原隶属四川的乌蒙﹑镇雄﹑东川三土府划归云南,下旨“陇庆侯着解送云南审明,其镇雄地方改土归流,归并云南就近管辖”。雍正六年,朝廷准奏镇雄改为州治归云南管辖。至此,德隆区划从四川改隶云南。
清末民初,兵患和匪患在德隆这块土地上恣意横行,加上官、兵、商之间对烟土(罂粟)种植利益的觊觎,激化了德隆民生的凋敝。为了规避匪患,陇氏家族除了自己的碉楼和官寨之外,还依山傍水修建了保卫自己家财的营盘,他们的营盘就是靠崖而居的悬崖洞穴(溶洞),至今还残存有白鹤洞、岩脚银盘、魏家花园旧址,每处营盘门口多有木板吊桥,吊桥有专人看守以防土匪的偷袭和突袭。营盘中养有兵丁和枪支,放有烟土和银元。土匪就冲着这三样东西玩命搏击。因为营盘的有利地形,洗劫的土匪多数时候要么命丧黄泉,要么逃至密不见人的深山密林之中,得手之时甚少。若潜入穷苦人家,就是抢走家禽家畜烟土,大人惧于土匪嚣张之气,逃之夭夭,小孩要么屏声静气,要么哭声震天,四周满目萧杀之气,一片鸡犬不宁。偶遇漂亮寡妇,土匪一样抢劫为妻。
同治五年(1866)八月十五日,云南巡抚刘岳昭接到同治皇帝的一道谕旨说:“……黔中群盗如毛。”由于德隆周边地处四川永宁、黔中(水西)、镇雄芒部三处土司势力腹心真空地带,云贵川三省一水之隔、遥相呼应,更是群盗如毛之象。德隆及德隆毗邻三省周边因为溶洞遍布、深山密林、悬崖峭壁、深涧河流和高低不平的特殊地形为匪徒啸聚出没提供了天然屏障。
民国中期,德隆隶属镇雄第三区镇边乡(辖今石里、德隆),德隆村边界处棺材岩是土匪聚集和出没的重要关口。期间,石里乡绅刘伯洲倾力治理匪患,民国十五年(1927年),现仁和村临边贵州毕节乡绅杨继尧给“刘二老爷”刘伯洲在仁和立了一块德政碑,碑文上书“镇毕蘭联合团游击大队长伯洲刘二老爷德政,借镇鄰疆,毕邑东四区大北肇人民等公立”。匪患猛于虎者可见一斑。
民国元年(1912年),镇雄各种苛捐杂税多达十余种,镇雄州城设厘金局,在上东区、下南区、等七区分设19个卡,负责征收课税,德龙属于下南区大寨卡(今白车片区)。民国二十一年(1933年)初,改镇雄厘金局为消费税局,镇雄州在黄水河、白车(德隆)等9处设特种消费税查验所,征收货税。
德隆边界三省交界处因为红军长征经过,还因为周恩来等好多个党和国家领导人在文章和回忆录中提及过鸡鸣三省,后来就叫鸡鸣三省了,过去叫三岔河,当地村民习惯叫白车。白车之前并不叫白车,叫三方坝,意为云贵川三方的缓冲带坝子。过重的税赋让往来商贾想方设法拼命逃税,税官就说叫啥“三方坝”,干脆叫“白差”(白来一趟差之意),后来白车就成了今天的地名。
同治年间,贵州苗族陶三春起义。数十万起义军在同治元年至同治五年间,多次转战于川滇黔“鸡鸣三省”边界周边的今坡头果哈、德隆、威信县香树村、四川水潦乡、贵州林口镇等地。同治元年(1862年)11月23日,苗民军将领陶三春进驻川滇黔交界处镇雄州属坡头果哈河岸,挑战四川水潦乡绅余昭。26日,与德隆接界的毕节林口迎丰苗族霑生康兆寅率当地团练千余截击苗民军,同治二年(1863年)2月,苗民军由镇雄州属坡头出发,进入林口,攻打康兆寅所筑的辘轳坚壁(见《毕节县志》),战争一直持续到同治五年。
同治三年十一月癸亥(1864年12月14日)穆宗帝谕:“......镇雄川黔相错,逼近昭通,土苗各匪啸聚,自应迅图廓清,方不至阻塞由昭通一带进兵之路,该州附近土匪,多系云贵川三省边界之人,苗匪则毕节、威宁者居多,三省地势交错,自需会商剿办,方可迅就扑灭。”这个“三省边界”就是指德隆及德隆周边。
至今在德隆,九十岁以上的老人会不时说及万人坑、万人坟的苗族起义杀人事件;在镇雄,很多姓氏的族谱上都有被苗民军杀了多少祖人的记叙。同治年间,由于苗民军的滥杀无辜和对当地地形的不熟悉,加上清军对苗民军“烧鸡不用炭,杀彝不杀汉”的离间宣传,苗民军被大部清军成功围困在德隆小麻塘村民组岩后的一个深百米、宽二十余米的大山洞里,百余名苗民军被活活饿死、砍死,至今残存的成堆枯骨上还能看见被刀砍杀的痕迹。
《咸同贵州军事史》载贵州苗族起义事:“兵连祸结二十余年,未失陷之城地不过七分之一,碧血遍膏原野”,“公私耗费四千万两,合五省之兵力,动员七八万人,死于兵燹四百九十万众,失陷城池百余座,被兵四千多处,于役职官三千人。”另据有关资料统计,被消灭的清朝县级以上的文官约有194名,其中总督一名,巡抚9名(司、道),知府20名,同知14名,知州30名,知县117名。被消灭的各级军事指挥官约1040名,其中提督9名,总兵19名,副将62名,参将45名,游击92名,都司81名,守备95名,千总168名,把总252名,外委228名。消灭各级文武帮办人员48名。总计1714名。战争之残酷和起义烈火之猛烨令人毛骨悚然。
德隆地处偏僻,属穷乡僻壤。但从地理路径上说,它是清朝以来从镇雄县城通往四川永宁的主要驿道之一,此外还可从三岔河(鸡鸣三省)、田榜两处前往贵州,另一处次要通道就是从鸡鸣三省至大麻塘、小麻塘、发窝、桥边、棺材岩通往石里、仁和抵达贵州边境。
与德隆兵患、匪患、官府重税相对应的温情故事,就是乡绅陇庆堂的修路德政。
光绪28年(公元1902年),乡绅陇庆堂因商贾、乡邻往来涉水不便,便招募当地三户船工摆渡,三名摆渡的艄公分住三省一隅,分别是云南罗吁秀家,贵州张炳之家,四川赵新和家。“鸡鸣三省”河边有岔河义渡碑“永垂万古碑”碑文:“镇雄之北有八十里,下南五甲安德隆属下岔河界河,界连川黔,耸岩深壑,峥嵘万仞,中开鸟道,二水中流,春夏雨淋,则洪水泛滥,波涛万顷,汪洋无际,来往过客每有十天半月之阻,若值资告罄,莫不望洋而呼嗟。至前清之甲辰年,屯主陇君庆堂有鉴于此,不异重资,先为凿开径,继而造船招渡,于民国十六年丁卯之花月,将渡规则镌碑,拟订条约,永垂不朽。嗟呼!一夜之彻,犹载于书,一饭之微,犹传于史,况陇君者不募众之资,不吝一己之费。先修数百年崎岖之路,复施千万人利济之舟,为往来开方便,为子孙仲上根,利人利己,已修善福。懿哉!斯举,余故乐而为之序。 岔河施渡,由本年起,及五,腊二月份纸香烛之资,但每人只许收二十文,若有勒索多收,准有其报来本,重罚不贷,各宜周知。”由于乡绅陇庆堂修了渡口摆渡,从今天官寨村民组到三岔河河底又修了约两公里左右长的石阶路,方便了周边三省乡邻下四川、去贵州、到石里走亲串戚和商贾来往。
时光流淌到1935年2月,中央红军长征进至川南(叙永),因黔军、川军、滇军围堵,红军先头部队从永宁进至水潦时300多人,出生于1921年的水潦街上张成芳老人讲,1935年2月,红军到了水潦时还没过春节,后来出版的《毛泽东年谱》、《周恩来年谱》均有1935年2月5日到达“鸡鸣三省”村的记载,周恩来在1972年撰文发表于人民日报《历史的教训》中说及过鸡鸣三省和博古交权。原红军通讯学校校长兼政委曾三回忆录中说:“记得我们刚进入云南不久,住了一个晚上。中央在那里开了会,说那个地方叫'鸡鸣三省',说鸡在一个什么地方的山上叫,三个省都能听到,我们就在那个叫'鸡鸣三省'的地方住了一个晚上,后来就到了扎西”。张闻天夫人刘英在《长征锁记》中也有相关陈述,因为博古交权地的争议,德隆成了党史专家经常光顾的地方之一。
解放前的三岔河渡口,河面较窄,水流平缓。靠德隆一边河面有很宽的沙滩,沙滩尽头的崖壁之下有一个几十米深的洞穴,在沙滩洞穴里,成了休息和纳凉的地方。在白车的村子里,一名不知姓名的红军军官因病住在苗医项仲才父亲家里,其父亲为其治病养伤,滞留了好久伤好了才离开项家追赶红军部队。田榜村民组魏家老人讲,另外几名红军战士到魏家寻找吃的,在魏家留宿时掉了一颗手雷,待魏家发现的时候红军战士已经离去,魏家的老人们一直珍藏着这颗手雷。文革时期,因魏家解放前的富农成分,魏家老人怕因为手雷让家人受到牵连,就把手雷在夜间悄悄丢进了小河里。
在这条长征路上,德隆走出了让德隆人民的骄傲的红军将领唐兴友。在红军长征精神的熏染下,走出了国家一级战斗英雄、中越自卫还击战的云南彝家雄鹰谢国华。
德隆原来的岔河渡是舒缓平静的,后来的岔河乱石穿空、波涛汹涌是有故事的。
上世纪的1976年,四川叙永县政府希望从四川岔河一方,通过爆破方式炸出桥墩位置修桥,出于爆破安全考虑,方圆十里之地均站有军人岗哨。在经过周详准备之后是一声巨响,方圆十里之地的大地上摇晃不停,成千上万的周边群众簇拥前往围观,爆炸过后的爆破现场人山人海,成千上万方的巨石从上百丈的崖壁顶在轰然坍塌之后砸进河面,整个河流全部被阻断,浓烟滚滚,好长时间看不见对面岩壁,河里被炸死的重二三十斤的珍稀鱼类从河中泛出水面躺在河面巨石之上,河水迅速由清凉变得浑浊。被炸的岩壁因为炸药用量太大致使整个岩壁酥松,与炸出桥墩位置修桥的最初想法南辕北撤。至此,一条平静的河流就变得乱石穿空、波涛汹涌。时隔多年,每到夏天的暴雨季节,睡在三里之外的老家的床上,我都能够听到河水暴涨和咆哮的声音,长夜嘶吼绵延不息。
从鸡鸣三省到大麻塘,经小麻塘、发窝、桥边到棺材岩,是村子里到石里、经仁和、通贵州的另一条主要通道,从桥边村民组的石拱桥往上爬到棺材岩,有弯弯曲曲的、长达五公里左右的石阶路,从石拱桥往上,沿着石阶路往上走一公里左右是观音庙。说是观音庙,其实是有香火没有庙,壁立千仞的悬崖上,珍珠般大小的雨珠串成雨帘,常年从崖顶飘洒而下,形成一面巨大的晶莹剔透的雨帘。无论晴天雨天、无论春夏秋冬,雨珠帘不大不小、不涨不缩,一直守护在观音庙侧。每年农历三月十九、六月十九、九月十九是观音老祖的生日,往来祈福许愿消灾的香客络绎不绝,他们在只容得下一人通过的石阶路上摩肩接踵、神情庄重,虔诚磕头。
从观音庙再往上,沿着笔陡的岩壁脚小心翼翼的走上十分钟就走出第一个崖壁口了,在崖壁口就可以见到棺材岩和燕子洞了,燕子洞四周是一个较为宽阔的U型半封闭岩洞,成百上千的燕子在洞顶筑巢垒窝,燕子洞狭窄幽深悠长,洞里有从仁和河沟头流过来的阴河水,从洞口流出的河水一年四季清澈见底。燕子洞口有上百丈高近五十米宽,洞顶平台处有密密麻麻的燕儿窝,成百上千的燕子在洞门口忙碌、追逐、嬉戏,潺潺的流水声和着燕子的叽叽喳喳声,俨然另一个桃源世界。潺潺的流水在一小阵静静流淌之后就纵步跃入了深上百丈的大老沟,往前跌跌撞撞欢奔两里地汇入贵州流来的渭水河,再往前走,汇入鸡鸣三省的赤水河。
站在棺材岩崖壁口,一阵凉风习习,满目心旷神怡,大片德隆风物尽收眼底:苍苍郁郁的香柏树,低矮简陋的石墙房。横穿整个村子八公里长的德隆大堰像一束长长的腰带系在中间,那是1964年我的父老乡亲战天斗地修成的惊艳生命之源,是集灌溉和饮用水于一身的生命大堰。
从棺材岩崖壁口往前再往上,近五千步的石阶,足以让你全身的每一个毛孔全部渐次张开,随之汗如雨下。爬到棺材岩入口处,站在石阶上仰望棺材岩,就像老天用刀斧深切下去的一口大棺材,站在棺材岩仰望头顶,是被灌木遮蔽了的阴森和阴凉,早晨的阳光从灌木叶枝间散落下来,潮湿、模糊而又阴冷。路的两面崖壁宽在两丈之间,整个棺材岩一夫挡关、万夫莫开。
在棺材岩的入口往上一百级石阶处,抬头能看见右面崖上凸露出一米见方的椭圆岩石,中间穿出拳头大小的一个天然圆孔,老人们叫它“打儿窝”,说谁家生不了儿子,捡着一个石头甩过去,石头能从圆孔里扔进去飞出来,回家就能生着儿子了,不时都有行人一边汗如雨下,一边抡圆双臂、喘着粗气向着打儿窝方向不断地扔石祈子。
从棺材岩入口往上一千步左右的之字形石阶处,是一处较为宽阔的歇息处,凹进右面崖壁处有不规则的两丈左右长的天然平坦石板,风雨不侵。坐在石板上,凉风习习,爽心无比。
在棺材岩中行走,到了赶集天会热闹一些。乡亲们会在清晨五点左右就起床背着水果、山货或者仔猪到仁和集镇上去卖,棺材岩里的人与人之间的相互招呼声、吆喝声在崖壁之间来回挤撞回荡。穿过棺材岩口,就是石里地盘了。从棺材岩口往下,穿越过香柏林中两里地的石阶,就到了我的姨娘家桐麻庄了,我的童年就是在我的姨娘和外婆的携手之下,在这条路上来回穿梭长大的。
从鸡鸣三省的三岔河的右侧渭河水逆流而上一公里左右,是田榜、小麻塘村民组地盘,沿河两岸到处是深涧悬崖。在田榜村名组地界内,有一条羊肠小道顺着崖壁脚直通贵州林口德胜村到林口镇,当年陶三春攻打康兆寅所筑的辘轳坚壁就是从这条羊肠小道上去的,由于没有桥,一遇老天久下不晴,山洪暴涨,河两岸往来之人便捶胸顿足、望河兴叹、裹步不前。偶有急事冒险涉水者,涉水者没走到河中,顷刻间就被滔滔洪水卷走不知去向。上世纪九十年代,村中苗医项仲才牵头,多年四处奔走募捐,从十丈多深的河底座墩修起了高五六丈、宽一丈的人行便桥,并立有碑记,碑记中记述“二水中流,春夏雨淋,则洪水泛滥,波涛万顷,汪洋无际”,可以想象从前村中人行路难于上青天。
再顺河逆流往上,到小麻塘村民组地界,崖壁脚有刘家修筑营盘的断垣残壁,解放后大生产队改作集体养牛的地方,整个岩脚因水草丰茂而牛羊成群,整个岩脚除了草山之外,还有肥沃土地上种植的玉米棒子,成了成百上千的山猴抢夺的美食,成百上千的猴群在密不透风的河面深崖中时隐时现、神出鬼没、残害庄稼。从小麻塘地界出去分叉往左,是贵州地界林口镇渭河村,分叉往右是从亳都村龙洞、仁和村花果汇流下来的毛椿河。低海拔的气候环境和清清的渭河水滋养了渭河一方美人。
从前,从三岔河到渭河一片,四周皆是以香柏和青杠为主的原始森林,常有虎狼柴狗豹子狐狸出没,我的外婆是渭河人,她就给我讲过老虎大摇大摆从村子穿过的故事。人与自然,一派和谐镜像。
德隆土地贫瘠,自然灾害频发,民间有一谚语叫无灾不成年。自然的力量在乡亲们的心中是神圣和伟大的,他们相信战天斗地、更相信神的力量,相信人的力量在大自然面前的卑微和渺小。在我的老家每年三月初三早上,每家都要派一个成年人相约集结出发,到我家背后山侧的圆包包山上,祭拜风伯雨师、祈求风调雨顺。站在圆包包山顶上,云贵川三省风景尽收眼底,苍苍郁郁的树,纵横交错的河流,高低起伏、错落有致且随赤水河奔流而去的群山。若遇晴天,便可尽享苍山如海,残阳如血的磅礴气势;若遇雨天,乌蒙磅礴走泥丸的恢弘尽收眼底。
在圆包包山顶上的中心处,是一个宽敞平坦的坝子,两颗围圆两米的香柏树并生一起,其中一颗在根部呈弹弓状向上分开,在树根分岔处摆上香、蜡烛、纸钱和敬酒刀头,乡亲们集体面对香柏树跪拜,点上香、烧上纸钱,领头人对天祈福丰年,祈求老天扫除冰雹、赶走洪水、去除灾害,祈求老天保佑风调雨顺、五谷丰登。祈福间,香烟袅袅、鼓锣喧天。在香柏树的另一侧,人们用土石架起锅灶、添上差、点上火,祭天之后便开始杀鸡宰羊,随后人们便开始了聚餐的热闹场面,大碗喝酒、大块吃肉,吃完之后才陆陆续续踉踉跄跄的大醉而归。(初旭 供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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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吉安,原名龙旅权,男,70版狗年生,云南镇雄人,鸡鸣三省乡间长大,当过教师后当公务员,偶尔写作自娱自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