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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盼儿已经被陆睦城甩去了殿墙角落，宫灯摇曳，照亮了殿中站着的一堆宫人，却没有一个敢抬头吭声。
仿佛这一幕，他们早已经见过无数遍。
前方，一身明黄色常服的陆睦城站在琉璃灯下，那张酷似先太后的阴柔俊脸镀上冰霜，高大的身影几乎遮盖了乔盼儿面前所有的光。
犹如一座她倾尽一生，都无法逾越的高山雪岭！
封了她的前路，又冷了她寥寥一生！
陆睦城面无表情地一步步靠近她，捏住她脖子，丝毫不顾及她那因为疼而皱起的眉，直接将她整个人抵在冰凉角落。
“乔盼儿，你好大的胆子，敢背着朕出宫了？”
这时暖冬从内殿跑了出来，哭喊着跪在地上，“陛下！不要啊，娘娘怀了身孕呢！您不要……”
身孕？
陆睦城听着这两个字就觉得恶心，将暖冬无情踹去一旁，冷冽的绝艳凤眸中划过冷嘲，俯身凑到乔盼儿面前，“这个孩子是怎么得来的，你心里没数？”
新婚之夜的那杯烈酒，是陆睦城此生的污点！
也是他最不愿提及的事儿！
可饶是此刻乔盼儿疼得呼吸都要停滞，她却犹是一副淡漠样子，咳嗽着轻笑。
“陛下误会了，臣妾出宫不过是回府看望生病的祖母。至于乔装，陛下忘了吗，您不让臣妾随意出宫，哪怕是回府见父亲也不可，但祖母生病事关重大，为了不惊扰陛下休息，臣妾只能出此下策。”
这话竟是在嘲讽他的无情圣令吗？
陆睦城冷冽凤眸又暗了几分，心中更是困惑眼前这淡漠的女子，真的是乔盼儿？虽然她以往的性子也是如此温和平静，可今日却有些不一样。
好似在这静中，还隐藏着一根棱刺！
倔强又不服输！
让他的心蓦地一痛。
可笑，他怎会为她心痛？陆睦城压下那抹不合时宜的错觉，冷笑道，“祖母？呵，现在把祖母都拿出来当由头了是吗？”
这时，有个宫人一跑着从外而来，跪在殿外禀报。
“陛下，镇国侯府的人进宫了！”
陆睦城如峰长眉一皱，有些不耐烦，“朕没空，让他们滚。”
“那人是来还皇后娘娘簪子的，说刚刚东西落到了镇国侯府。”宫人递出送来的金簪，上面的凤尾映着苍白月色，晃着人眼。
陆睦城眸子紧了紧。
“如何，陛下还不信臣妾吗？”乔盼儿淡笑的眼眸中充满挑衅，这种感觉让陆睦城十分不悦，渐渐那抹不悦转换成了对她的恨意！
那宫人咽了口唾沫，继续道，“陛下，还有，那个侯府的人送了簪子后，就去见太后娘娘了。”
这位西太后并非陆睦城生母，但陆睦城打小养在西太后身边，两人关系一向很好。当然，这仅仅是表面而言，且因着西太后喜欢乔盼儿的关系，近两年这对皇家母子之间关系逐渐有些微妙。
陆睦城听到这，已经明白了一切。
乔盼儿故意让禁卫军知道她出宫，届时西太后知晓他们因此事闹开，定会苛责他禁止乔盼儿回府的事！
好，好啊！
“有趣，朕那被人称颂的好皇后，居然也有屡屡反抗朕的一天？”
“陛下又误会了，我只是回去看望了一下祖母，其他的什么也没做，府中来人也和我无关。”乔盼儿低垂着头轻语。
又是这副清纯如水的模样！他可真是恨透了她这般！
心头怒起，陆睦城反而是笑了，孤冷又绝艳的容颜上闪过嗜血光芒，捏着乔盼儿的手却逐渐收紧，“你这般会算计，不就是为了恩宠吗？好，朕给你！”
乔盼儿眉心一皱，正准备说什么，就已经被陆睦城扯进去了内殿！
暖冬吓坏了不停大哭，却被人拦住只能嘶哑声音呐喊，“陛下，娘娘怀了龙嗣啊！陛下！不可以的，陛下——！”
旁边宫人们对视一眼，纷纷要识趣儿退下。
却听这时内殿里传出一道男人怒吼，“不许走，所有人都给朕留下！”
他要让这些人都好好听一听，他们眼中的主子，他们眼中的国母，究竟是如何在男人身下寻欢作乐的！
而陆睦城这番明目张胆的侮辱，乔盼儿又怎会不知？
内殿中，咚！
她已经被大力甩去床榻上，一边护住肚子，一边看去眼前满脸厌恶的帝王，“陆睦城，你够了！”
陆睦城已经俯身压在她身上，眼神冰冷，话语薄情，“住口，叫朕的名字，只会让朕更恶心你！”
感觉到他的动作，乔盼儿慌了，浑身的力气都用来反抗着他此刻的‘暴行’！却没有半分作用！
“乔盼儿，这不就是你想要的，是你们姬家想要的吗！”
呲啦一声，她的衣服被扯开，肌肤半露！
一股凉意袭来，乔盼儿眸色骤寒，对着男人那健硕的肩头就一口咬下！
陆睦城身子ᴊsɢ一震，突然不动了。
不是因为这痛感。
什么场面没见过的他，对于这点疼痛而言，不过是蚊虫叮咬，令他微惊的是身下女子猩红的眼。
那眼中带着恨，带着陌生的决绝，带着一股坚韧的劲儿！
莫名的，陆睦城的心又痛了。
似乎是没了要继续的兴头，他大力甩开她，袭衣站起身，背对着乔盼儿冷言讽刺道，“这副冰清玉洁的做作模样是想做给谁看，秦书吗？”
乔盼儿倏地捏紧被角，当即反驳，“陛下，臣妾和秦大人没有任何关系！”
“呵，但愿如此吧。”轻扯薄唇，陆睦城已经大步离去。
“起驾——！”

“娘娘！娘娘您没事吧！”暖冬飞奔着跑来内殿，将散落满地的衣服给乔盼儿披上，眼中泪水簌簌而落。
陛下实在是太狠心了。
然而无论暖冬怎么掩盖，乔盼儿周身的红痕都在无情述说着方才男人的残暴！
可乔盼儿反应却十分的平静，眼如深潭，望着帝驾离去的方向，“暖冬，我没事。”
现在不会有事，以后更不会。
夜里的宫中极静，即便此刻帝驾逐渐远去，那道突如其来的禀报话语，乔盼儿也听得十分清楚，清楚到深入骨髓！
“陛下，柔妃那边身子突然不适，正传太医去了。”
“怎么不早点给朕说？摆驾淑德殿。”
“喏！”
风儿随着远去的人声消散，乔盼儿手指缓缓嵌入掌心，唇边笑了笑，真是讽刺，原来失望到了极致，心竟不会痛了。
她缓缓合上眼，“差人去给祖母知会儿一声，就说…我今夜很好，一切皆安。”
暖冬唇瓣轻颤道，“可是娘娘……”
“去。”
“是…”
次日，夜时冷风渐退，暖阳东升，映照在了东周宫墙每个角落。
乔盼儿基本一夜未眠，今日亦是起了个大早。
她站在窗棂前，望着外面欢飞的鸟儿，伸手触去树影斑驳洒下的清晨日光，脸上终于有了回来后第一抹由心的笑。
“以前怎不觉得这日头如此绚烂。”
活着，可真好啊。
暖冬掀开帘子，“娘娘，嫔妃们到了。”
说着她不禁皱起眉头，抿了抿唇还是道了出来。
“娘娘，平日里的没见那些个妃嫔一大早来请安的，今日这般铁定是故意来看笑话。您这两天不舒服，不然还是不见人了吧？”
是啊，帝王宠幸了一半就去了其他宠妃宫里，且还是作陪了一整夜。
她这个东周皇后，可不就是个笑话！
乔盼儿指尖轻蘸清晨珠露，点了些在窗台盆景上，淡然一笑，“去，怎么不去？暖冬，更衣。”
“是，娘娘。”
凤阳殿，正殿。
静默的宫殿中，唯一响起的便是妃子们轻叩茶杯的动静。听着这敲杯的频率加快，便知在场诸位都有些等的不耐烦了。
哒！
似是等不住了，其中一个穿浅荷色宫装的妃嫔放下茶杯，不悦地撇嘴，“真是让人好等，早知道咱们皇后架子这般大，我就不来了。”
陆睦城刚登基不久，为了稳固前朝，他身边的妃嫔大多都是长安城里的正经权贵之女，或是像柔妃这等由臣子送的美人。
而眼前说话的这人，便是如今二品文官赵太师的女儿，因着赵太师是陆睦城当初的老师，这些文人骨子向来傲，所以赵妃总自视高人一等，也素来和乔盼儿不登对。
有妃嫔连声点头，“赵姐姐说得对，这殿里阴森森的，一点阳气儿都没有，倒是某些人当个宝，啧，白送给我住我都不来呢。”
这话一出，旁边的一众妃子也忍不住掩唇偷笑，纷纷附和着赵妃的话。
倒是角落里，那一个穿着简单的蓝衣嫔妃一直低头不语。
珠帘后，暖冬忍不住道，“娘娘，她们这也太过分了！”娘娘好歹是国母，这些可都是些权贵之女，怎也如此的没有礼数！
乔盼儿面色平和，抬手示意她先退下，然后昂首缓步从帘后步出。
终于见到了她的人，妃嫔们皆是不屑扯唇，原本还是打算起身行礼做做样子的。
不想赵妃却是冷笑了声，阻止住了众人，更没有要行礼的意思，“哟，皇后终于出来了啊，果真是怀了龙嗣，高贵得不行呢。”
这话中的酸味都快溢出殿门了。
陆睦城登基后，对外宣称过先帝逝世三年内不行房事，当初也是因为乔盼儿的那杯烈酒，让他破了戒言，因此更惹了陆睦城憎恶于她。
但那酒当真是乔盼儿弄来的吗？
再回想起昨夜的突然侍寝，乔盼儿心中不禁更是冷笑，自打新婚之夜后陆睦城便不再碰过她，昨夜那般除了是践踏和侮辱她外，也是故意要给她树敌。
可真是她的好夫君…
“皇后娘娘不说话，是昨夜伺候陛下累着了吗？”赵妃说着，似才想起什么来，故意捂了捂嘴巴，“哎呀，我怎么忘了，陛下半途去了柔妃那儿，都是臣妾记性不好，让皇后记起了伤心事。”
旁边的妃嫔听着，又开始嘲讽地笑了。
这时，却听高位上一直平和微笑的女子，突然扬唇道了句，“既然赵妃知道是自己说错了话，那就受罚吧。”
此言一出，殿中蓦地一静！
几乎所有人都不敢相信地看去乔盼儿，以为是听错了，皇后居然要罚赵妃？赵妃虽没柔妃受宠，但赵太师可是陛下的老师，她怎么敢！
乔盼儿是真的敢。
她甚至没有起身，更没有抬头，只一边端着冒着热气儿的茶水，脸上笑意依旧的冷声下令，“来人，赵妃目无本宫，口无遮拦，拖出去仗打八十大板。”
赵妃登时站起身怒斥！
“谁敢动我！”
以前她也不是没有讥讽过乔盼儿，可这女人天生是个好拿捏的，为了后宫和睦前朝稳固，从未动了火气，今日这是怎么了？
“本宫敢。”乔盼儿嗒了一声放下茶杯，幽潭冷眸一扫外面的宫人，宫人们身子如被寒风掠过，齐齐一抖。
乔盼儿是皇后，就算不被陆睦城待见，但处置他们这些奴才还是顺手拈来，为了小命谁敢不听？纷纷进来押人了！
赵妃顿时有些慌了，指着她的方向，“乔盼儿，你没资格动我！”
乔盼儿似觉得吵，微微蹙眉，“哦？看来赵妃还不思悔改，那便先把她舌头割了吧。”
这轻飘话语落地，原本还想求情的其他妃嫔纷纷住了口！今日皇后是怎么了，居然如此的可怕！
“乔盼儿，你是不怕我太师府，但你不怕陛下吗！待陛下回来后定不会轻饶你的！”
今日一大早陆睦城就和臣子出宫狩猎了，是以赵妃咬定乔盼儿是因为陛下不在，所以才这般胆大！
乔盼儿眉目低垂，温和话语冷得刺骨，“拖出去，别脏了本宫的地方。”
“乔盼儿……你！啊！你们这些狗奴才不许动我！滚开，啊！唔唔……！”
不多时，一块儿带血的‘肉糊糊’被奴才丢去殿门前，惊得里面的一众妃子不住失声尖叫，有的甚至还恶心地干呕了起来。
本以为乔盼儿是假意恐吓，未曾想是来真的！
外面的动静未歇，几十大板照打不误，可怜的赵妃舌头没了，只能发出唔唔如同鬼吟的腔调，衬着这冷森森的凤阳殿更像极了人间地狱！
那一阵阵扯破喉咙的女人嘶嚎，听得殿中众人头发发麻，惊恐万分。
而乔盼儿一直都默然微笑，垂眸聆听着这一切又一切。
终于，八十大板落完，宫人连滚带爬着进来，“皇后娘娘，赵妃的身子怕是不中用了……”
寻常人就是挨个三四十板都能去掉半条命，赵妃细皮嫩肉的，就算捡回了一条命，这双腿也废了，更别说侍寝，这辈子怕是连床都下不了。
“很好，差人送回去吧。哦对了，不是说昨夜太后睡不安稳吗？把徐太医派去给太后看看，哪怕是在旁候着也好。”
徐太医是太医院里最得力的老太医，若没了他在，赵妃这趟回去后来不及医治，很可能连命都保不住了！
宫人颤抖地应声退下，殿内余下的妃嫔们纷纷吓得噤声。
姬皇后，可真是狠！
这样的狠，甚至是让她们看到了陛下的影子！
乔盼儿终于抬头，而这仅仅是一个眼神，也惊得人心发颤。看着不敢看自己的这些妃嫔，她笑了笑，很满意，“后宫里最不容忍的就是乱嚼舌根之辈，本宫不喜，陛下也不会喜欢，你们可懂？”
“是是是，臣妾明白了。那个，皇后娘娘，臣、臣妾还有事，就先回去了。”
“臣妾也是。”
一群人乌泱泱的离开，全然没了之前的凌然之气。
乔盼儿再次端起茶杯，一边吹着气，一边缓缓叫住了其中的一个人，“瑶妃，你留下。”
一直未曾说话的这个蓝衣妃嫔不是别人，正是李家三女，李馥！
与其说乔盼儿今日杀鸡儆猴是为了树立威信和震慑众妃嫔，不如说她从始至终为的就是李馥一人。
见李馥身子一抖。
乔盼儿笑问ᴊsɢ，“你家里那有腿疾的二哥，最近、还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