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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宸霄在屋内坐了许久，才起身出门，去了灵堂。
灵堂内檀香袅袅，那台棺木早已被钉牢，谁也看不清里面的场景。
楚宸霄喊来管家：“你去找一支送葬队，明日出殡，前往姜家祖坟。”
管家点头应是，随即下意识问道：“那王妃……”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一股冰冷的杀意从楚宸霄身上腾起，猛然扼住了他的喉咙。
“本王的王妃，还用不着别人来操心，还有，王妃的事，府中不得走漏半点风声。”
管家连连点头，楚宸霄这才挪开了目光。
他有些不耐：“还不快去安排人将这里归置好！”
管家匆匆而去。
楚宸霄在灵堂内坐下，若不是姜清央是姜昭月的姐姐，他才不会管那么多。
可如今，他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
生与死的界限，没有任何人能跨越。
半个时辰后，楚宸霄突然听到内院传来一阵喧哗。
“快来人！走水了！”
第16章
他猛然抬眸，看着一股黑烟飘起的方向，瞳孔骤缩！
是他的卧房。
楚宸霄整颗心都在颤，他猛地抬脚冲了过去。
等到卧房前，楚宸霄死死的盯着前方，目眦欲裂！
入目所及，皆是熊熊烈火，冬日干燥，几乎能听到房梁断裂的声音。
他看着房门轰然倒地，露出那寒玉床冰蓝的一角，想都没想就往里冲去！
林雪舞惊的死死的拉住他：“王爷，太危险了，你不能去！”
楚宸霄狠狠甩开她：“姜昭月在里面！”
林雪舞被他眼中的深情震的心神崩溃，她声音猛然提高：
“王爷，王妃已经死了！你清醒一点！”
楚宸霄身体猛地一震，片刻后，他在林雪舞惊骇的目光中，直直往里冲去！
火舌席卷，热浪滔天。
楚宸霄循着记忆中的方向，猛地扑到了寒玉床前。
姜昭月依旧静静躺在那里，因为寒玉床的特质，暂且没有火焰肆虐。
他看着姜昭月安宁的样子，鼻尖骤然发酸。

多日来积累的悲哀与痛苦在这一刻尽数倾泻出来。

他红了眼眶，一字一句皆是哽咽：“姜昭月，是我对不起你。”
随着时间的推移，火势越来越大。
楚宸霄坐上了床。
他将姜昭月搂在怀里，声音在火海里飘散，被火焰融化。
“若有来世，换我来爱你。”
房梁轰然断裂，巨大的松木带着火焰，呼啸着砸向寒玉床上几乎融为一体的二人。
失去意识的最后一刻，楚宸霄仿佛又看见当年那个灵动活泼的姜昭月。
“你好，我是姜昭月，你以后的妻子。”
“王爷，再闹下去要吉时都要过了，您还是去接亲吧。”
楚宸霄躺在床上，昏昏沉沉中听到这句话，他猛然睁开了眼！
入目所见，皆是一片喜气洋洋，红绸挂满了房间的每一个地方，桌上还摆着红枣、桂圆等干果。
楚宸霄眼睫微颤，这是怎么回事？为何会梦到他大婚当日的事？
不对！他明明已经葬身火海，怎么还会做梦？
这时，屋外那个声音再度响起：“王爷，老奴求求您了，您今日若不接姜家二小姐回来，陛下的怒火无人承担得起啊。”
楚宸霄快步走到门前，猛然拉开了门。
管家那张年轻了不少的脸猛然出现在眼前，见楚宸霄愿意开门，他几乎要老泪纵横了。
“王爷，您终于肯出来了。”
楚宸霄看着他抓住自己的手，脑中飞快转动，他这是回到了过去？还是临死前的臆想？
无论何种，他又有了见到姜昭月的机会！
楚宸霄胸腔中那颗心剧烈跳动起来。
“不是要去接亲？还不让人来给本王换上喜服！”
他沉声喝道，管家一怔，随即让后面的下人赶紧上前。
只是他心里却有些犯嘀咕：怎么王爷今日威势更甚往日？
楚宸霄换好喜服之后，看了下天色，快步往外走去。
迎亲的队伍早就在王府门口等候多日，楚宸霄翻身上马，大手一挥：“走！”
他表面冷着一张脸，实则是心里对眼下的境况稀奇不已，根本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可他心里只有一个想法：若真的重来，他绝不再辜负姜昭月！
第17章
围观的百姓迅速散开一条道。
楚宸霄坐在马上缓缓前行，路边百姓的议论声却猛地传入耳中。
“我听说啊，这门婚事是老丞相豁出老脸向陛下求来的。”
“南阳王根本不爱那姜府二小姐，娶回家也是摆设！”
“不过也没人想到，南阳王竟会对一个青楼女子情深义重……”
楚宸霄环顾四周，慢慢皱起了眉，随后勒住了马。
跟在队伍中的管家忙擦了下额上的汗水，他苦着脸上前：“王爷，怎么了？”
楚宸霄坐在马上，思忖片刻，开口道：“去兑换一千两银子的铜板，从这里给本王一直洒到姜府去！”
管家再度怔住，随即一张脸简直笑开了花，连忙往王府跑去。
楚宸霄没等多久，管家便带着穿着喜庆的丫鬟出来了，每个人手中都捏着慢慢一袋铜板。
队伍缓缓前行，沿街的百姓也没空嚼舌根子了，统统蹲下身去捡钱，捡到了还顺带欢呼一句。
“祝南阳王喜缔良缘！”
“祝南阳王早生贵子！”
“祝南阳王与王妃举案齐眉白首偕老！”
坐在马上的楚宸霄听着这些人的话，终是不易察觉的勾了勾唇角。
很快，迎亲的队伍便到了姜府门口。
看着眼前牌匾崭新，门庭若市的姜家大门，楚宸霄心里猛地一抽。
他按下心底思绪，翻身下马，姜府管家急忙上前。
楚宸霄看着他战战兢兢的样子，还是开口说了句：“有劳。”
姜府管家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看着楚宸霄温和的眉眼，心里一个咯噔。
这南阳王，前几日还是那副宁死都不娶二小姐的样子，如今……不会又闹什么幺蛾子吧！
姜府管家这么一想，简直是惊的两股战战了。
但今日已是大婚之日，他只能硬着头皮带南阳王往里走。
楚宸霄踏入门槛，看着姜家的亭楼阁榭，心里腾起一股陌生之感。
从前他几乎不登姜家的门，是以从来没好好打量过这里。
而眼前的一切，跟后来的姜家不同，散发着一种生机勃勃之感。
他心里再度一刺。
造成姜府没落的罪魁祸首，是他自己。
楚宸霄眉眼陡然沉寂下去，直到前方带路的姜府管家开口：“王爷，到了。”
楚宸霄猛然回过神来。
他刚上前一步，便听到里面传来一股绝望哀伤到极致的哭声，以及姜老爷子无奈的安慰声。
“好了好了，祖父的小孙女，你那么喜欢楚宸霄那小子，怎么真到如愿时，哭成这般样子。”
“清央，快给昭月重新补妆，看样子楚宸霄是不会来内院迎亲了，这王八犊子！老夫定要找机会参他一本！”
楚宸霄听到姜老爷子中气十足的骂声，心里不但没有丝毫怒意，反而松了松。
是了，当年的姜老丞相急起来连太子都能骂两句，他这样忘恩负义让姜家丢了大脸的人，怎么可能在他这得到任何优待。
楚宸霄抬脚往里走，心脏仿佛悬在半空。
他手脚冰凉，一股陌生的情绪骤然盘旋在心头。
是害怕，是惶恐，是怕这场如同梦境一般的美好，在最美好的时候轰然破碎。
但他还是走到了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