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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2023-02-11 13:04:45   热度:37.1℃   作者:网络

 昨夜雨疏风骤,残花败叶吹落了满院。
西窗支开,带着湿气的风吹进来,落在脸上凉丝丝的。
沐辞晚倚着罗汉床,望着那自窗角伸进来的一枝桃花发呆。
“夫人,账房来了。”
谨烟颠颠跑了进来,头顶着几片花瓣,一身湿漉漉的。
沐辞晚看到这般年轻鲜活的谨烟,不由愣了一愣。好一会儿才回神儿,是了,她重生了,重生到嫁进侯府的第三年。
“让账房先生进来吧。”
账房是个白胡子老头,在侯府管账三十多年了,很瘦,一脸精明相。他穿着青色长袍,手里抱着一摞账本。
“胡先生,劳您走这一趟了,账本放这里吧。”沐辞晚道。
“三夫人为何突然查账,可是出了什么事?”胡账房若有所指的问。
查账自然是账上的事,可账面再清楚明白,也有糊涂的地方,所以他是怕这三夫人故意找他的茬。
沐辞晚淡淡一笑,“侯府两年前被抄了家,如今这账面上几间铺子和果庄良田皆是我的嫁妆,对吧?”
账房顿了一顿,“是。”
“我查自己的东西,能查吗?”
胡账房再无话可说,将手上的账册放到了桌子上,
三年前,靖安侯带十万大军出征,与北金在雁归关鏖战。
双方皆兵强马壮,可打了一年多,最终以他们大荣惨败收场。
这一仗,国库打空了,死伤无数,还割让了西北三城给北金,自此后被这个北方强国压在头顶。
战后追责,靖安侯府首当其冲。
靖安侯是带着三个儿子一起上的战场,他和长子战死,三子谢子安也就是沐辞晚的夫君在运送粮草途中被北金骑兵斩杀于马下,还将尸首踩得面目全非。
只有二子谢子轩还活着,如今关在天牢里。
靖安侯自建朝始便位列八大世家,皇上不想牵扯太广,于是只将靖安侯府抄了,罚没全部家财,并未收回爵位。
经此打击,老夫人一病不起,大夫人回了娘家,二夫人去了尼姑庵,而下面还有大房二房的几个孩子,此时是沐辞晚站出来,把这个家撑起来了。
沐辞晚把几本账册摊开,有胭脂斋,有绸缎庄的,有城郊果园的,这些都是她的嫁妆。
当时,她刚嫁进侯府不久,嫁妆还未记录在册,也就逃过了抄家。
如今的侯府,全指着她这点东西了。
她将侯府日常花销这本册子拿了起来,一页一页的翻看着。
看到其中一项时,瞳孔猛地一缩。
“这一项。”她指给账房看,“每个月都支出一百两,做什么用的?”
胡账房看了一眼,道:“这是老夫人接济远房亲戚的,您应该是知道的。”
沐辞晚确实知道,还知道这钱是送到石桥镇望石村的,可她活了一辈子,临到死才知道这门亲戚竟然是自己的夫君。
“先停了吧。”
“这……”
“我打算开间米粮铺,回头会把账面上的银钱都取走,这什么穷亲戚的,接济这么久了,也够仁义了。”
“老夫人那里?”
“胡账房,你如今的月钱是多少?”沐辞晚抬头看向胡账房。
“三两银子。”
沐辞晚点头,“我给你涨到五两。”
胡账房瞪大眼睛,竟一下涨了二两银子。
“你还有什么问题吗?”
“没……没了,我这就回去将账面上的银钱归拢一下,等三夫人取时也方便。”
“好,去吧。”
账房离开后,沐辞晚让谨烟扶着起身,在屋子里走动走动。
这两日,她腰疼的厉害,坐一会儿就得起来走走。
“夫人,您早上都没怎么吃东西,奴婢给您做完面吧?”谨烟有些担心问。
沐辞晚摇了摇头,她是一点胃口都没有。
哎,偏偏重生到这时候,若老天爷真可怜她,哪怕只早三个月……
沐辞晚不自觉抚摸着自己的肚子,她该留下这个孩子么?
“对了夫人,您让奴婢打听着东院的动静,刚才老夫人出门了。”
沐辞晚杏眼转了一转,“我们也出门。”
石桥镇望石村就在盛京郊外,坐马车一个多时辰就能到。
沐辞晚想,又不是天涯海角的,上辈子她怎么就一次也没有遇到过他。一辈子都蒙在鼓里,死前才知晓,活活憋屈死了。
马车走到街上,不多久停了下来。
“怎么不走了?”谨烟问外面的车夫。
车夫回道:“文昌伯府外围了很多官兵,看热闹的百姓把路给堵住了。”
沐辞晚打开车帘,隔着层层百姓和官兵,她一眼看到了站在门口那男人。
他穿着玄色锦衣,面如冠玉,凤眼含笑,正把玩着一枝桃花,而他面前跪着一穿绯红春衫的女子,一边哭一边磕头,在求这男人放过她的家人。
那女子是昌伯府的大姑娘元卿月,盛京双姝之一,才貌双绝。在各家宴会上,她常见到她,是个高傲的女子。
沐辞晚放下车帘,淡淡道:“调头走别的路。”
看到元卿月,她想到了自己。那天晚上,她也是这么求他的。
“夫人……”谨烟犹豫了一下,小声道:“有这元姑娘,祁大人今晚许就不折腾您了。”


第三章夫君还活着
沐辞晚闭上眼睛,“今晚不去兰园了。”
“万一祁大人……”
“他要杀谁便杀谁,我不在意了。”
三个月前,太子突然被废,朝廷查到他和已故靖安侯有过私信往来,于是开始重审西北那场战事。
侯府二爷谢子轩在大牢里接连被东厂和大理寺提审,在酷刑下签下一份份供状。
靖安侯府上下慌了,即便靖安侯和太子并无瓜葛,可一遍一遍逼问下来,没有罪也会沾点脏。
等案子到了大理寺,老夫人听闻这大理寺卿祁烬爱网罗美人,便要沐辞晚登门去求他。
沐辞晚原是不肯的,可太子定了谋逆之罪,多少朝臣受牵连诛九族。眼看要查到侯府了,沐辞晚只能忍辱去了。
她上了他的床,他便答应把谢二爷给摘了出来。
可惹上一匹恶狼,后果便是由着他吃干抹净,直至他厌恶了她,才能得到解脱。
谨烟打量着夫人,总觉得她哪里不一样了。
“夫人,您又不欠侯府的,要奴婢说还是早点求老夫人给您一份和离书为好。”
“和离?”沐辞晚摇头,他们坑了她一辈子,她不会这么简简单单放过他们的。
出了城,走了一个多时辰,便到了望石村外。沐辞晚下了车,沿着山路往上走。
与上一世不同,这里还没有成片的桃花林,两边多是荒草。
那些桃树许是他亲手种的,用了几十年,给了那女子一个如梦似幻的桃源。
过了木桥,便看到那四方院子了。

相比过来时看到的那些茅草屋,这院子又大又整洁,房子也是砖瓦房,一看就是新盖的。

而且,还是用她的嫁妆钱盖的。
杀人不过头点地,他们却喝了她几十年的血,吃她几十年的肉。
“夫人,我们怎么不进去?”
沐辞晚冲谨烟嘘了一声,而后拉着她躲到门外。
这时一穿云锦外裳的老妇人走了出来,后面跟着一个高大的汉子,穿着青衣短打。
“三……三……三爷……”谨烟看到那男人惊得话都说不利索了。
沐辞晚示意谨烟小声点,“这就是老夫人那门穷亲戚。”
“三哥儿,你在外面受苦了,还是早点回家吧。”侯府老夫人一脸心疼的看着小儿子。
谢子安摇了摇头,“娘,丽娘救了我的命,如今又为我生了大胖儿子,我不能辜负她。我不回侯府了,荣华富贵,我也不稀罕,只求和丽娘过安安稳稳的小日子。只是娘,儿子便对不住您了。”
说着,谢子安要跪下,老夫人忙扶住儿子。
“你是老来子,娘和你爹一贯最疼你了。罢了,你爹和两个哥哥落得这般,娘也不求你光耀门楣,只求你开心就好。”
“我二哥在大牢如何了?”
“沐氏求了祁烬那奸佞小人,已经把你二哥给摘出来了,等再过一两个月,便能放回家。”
“她倒是有几分手段。”
“狐媚之人,只有勾搭男人的手段。不说她了,丽娘给咱们谢家添了孙儿,娘以后每个月会多送一百两银子来,可不能苦了你们和孩子。”
“谢谢娘。”
这时,一年轻妇人抱着孩子出来了。
那妇人用帕子裹着额头,应该是还没出月子。
“你怎么出来了,还抱着孩子,小心着了风。”老夫人皱眉道。
“娘,儿媳送送您,还有康哥儿,他也舍不得祖母呢。”丽娘一脸讨好道。
老夫人看到丽娘怀里的孩子,立时就笑开了颜。
“哎哟,长得跟你爹小时候一模一样,祖母会常来看你们的。”
见老夫人要往外走了,沐辞晚忙拉着谨烟离开了。
等上了马车,谨烟才想明白。
“夫人,三爷没有死,还和别的女人在一起过日子了,老夫人也知道,还每个月给送钱。”
“嗯。”沐辞晚点头。
“他们……他们这不是坑您啊!”
“是啊,”沐辞晚低声道,“坑的好苦。”
“他们,他们怎么能这样!!!
您为了三爷守寡,将全部嫁妆拿出来充了公账,在大夫人和二夫人都离家后,还养着大房二房几位公子和姑娘。如今更为了救二爷,您……您委身于那个大奸臣。还有老夫人,她当面是怎么夸您的,怎么依仗您的,可背后却骂您是狐媚子,还瞒着您……”
说着,谨烟忍不住哭了起来。
沐辞晚却哭不出来了。
刚重生那几日,她倒是常哭,泪哭干了,便只剩下恨了。
“您刚才怎么不进去戳破他们?”谨烟恨恨道。
沐辞晚冷笑,眼神锋利,“我要谢子安跪在我面前,亲口告诉我,他还活着。”
他和那个女人不是想要过安安稳稳的日子么,她便让他们一世不得安稳!
还有这靖安侯府,她怎么把它撑起来的,便怎么把它毁了!


第四章早做筹谋
沐辞晚一回府,便去了账房,将账面上的银钱都取走了。
回到漪澜轩,她让谨烟把外院一个叫张琪的杂役叫来。
这张琪武功不错,而且识文断字,还会算账。他父亲是举人,次次参加科举,次次不中,结果疯了,他娘为了给他爹看病,把家里年纪最大的他给卖到了侯府。
上一世,她是无意中发现这么个人才的,之后便一直留在身边。
不多久,谨烟就引着张琪进来了。
他个子高大,只是很瘦,肤色黝黑,穿着粗布短打,前胸还有补丁。
见到故人,沐辞晚眼眶有些发涩。
“张琪,你在外院做什么工?”
张琪老实道:“修东西,喂马,种花种草,做木工,什么都干。”
沐辞晚突然想起来,张琪好像跟她说过,他在侯府外院练得十八般技艺。
“你想给我办事吗?”
张琪挠挠头,“可小的实在愚笨,不知能为三夫人办什么事?”
沐辞晚笑了笑,他可不笨,做生意的时候精着呢。
“这是三千两银子,你拿着去置一处院落,需得在盛京,需得隐蔽一些。这院子是用来存放粮食的,需得大一些,屋子要多,屋顶不能漏水。若有剩下的银子,你就买了粮,储存在这院里。”说着,沐辞晚将一个木盒子推给张琪。
这里面有现银也有银票,乃是侯府账面上全部的银钱了。
张琪瞪大眼睛,不敢相信沐辞晚把这么多银钱给他了。
“三夫人,您信我?”
“信。”
沐辞晚拍了拍盒子,“这三千两不多,以后你跟着我,能赚的比这多太多了。”
张琪沉思了一下,“我倒是知道一处院落,荒废几年了,很隐蔽,价钱也便宜,只是死过人。”
“不怕死过人,就怕和官府扯不清。”
“不会,那家人是自杀的,没有人报官。”
沐辞晚点头,“那你去办吧。”
张琪抱起那木盒,走了几步,又回头看向沐辞晚,“夫人,我能问一句么,为何是我?”
沐辞晚笑,“你进府不久,知道眼下吃得是谁的饭。”
张琪明白了,“小的只为夫人办事。”
“好。”
送张琪离开后,谨烟回到屋里,见沐辞晚又对着窗外那桃树在发呆。
“夫人,您为何买院子存粮食啊?”
夫人名下本来就有粮油铺,而且吃的东西随时可以买到,不用存太多吧。
“咱盛京快闹饥荒了。”沐辞晚收回目光道。
“啊?”
沐辞晚冲谨烟做了个嘘声的手势,“此事为机密,切不可跟别人提起。”
谨烟忙点头,“奴婢保管谁都不说。”
眼见天色晚了,谨烟有些担心,“夫人,您真不去兰园了,那祁大人喜怒无常的,万一回过头来为难您,怕是……”
怕是命不保。
沐辞晚摇头,“不去了,他有新欢,不会想起我的。”
上一世这时候,她记得祁烬独宠元卿月,她几次去兰园,皆没有见到人。直到三个月后,他奉旨出征,才想起她来。
那时她已经把孩子打掉了,他也知道了这事,差点没掐死她。
还说等他回来,一定要让她再怀一个,一辈子都别想和他撇清关系。
他说那些话,自然不是因为对她有感情,而是不允许被他掌控的人脱离掌控。


第五章竟要儿媳去伺候别的男人
晚上用饭的时候,沐辞晚刚吃了一口就吐了,赶忙让谨烟把饭菜都撤了。
“夫人,奴婢去请大夫吧。”
沐辞晚摆手,“不用。”
“可您这两日都没怎么吃东西,这怎么行呢。”
沐辞晚摇头苦笑,“我是有孕了。”
“啊?”谨烟瞪大眼睛,“您……您……孩子是谁的?”
说出这句话,谨烟忙狠狠拍了一下自己的嘴。还能是谁的,不就是那个大奸臣,大恶棍的。
“我是侯府的三夫人,一个寡妇,却怀了当朝大理寺卿的孩子,说出去定让人戳脊梁骨,吐沫星子都能淹死我。尤其是我爹娘,若让他们知道了,怕是要逼着我上吊的。”
沐辞晚说着满心发苦,她爹是礼部侍郎,一向恪守礼教,侯府三爷战死后,他就跟她说了,决不能改嫁,必须为先夫守一辈子寡,要做贞洁烈女。
她娘出身没落世家,很注重声名,从小教她妇德,不许她走错一步。
以前的她也确实很听父母的话,在家深居闺阁,从不与男人独处,甚至说话。
嫁到侯府后,孝顺长辈,关心小辈,即使一辈子守寡,也无怨言。
可她最终是什么下场?
这一次,她要换一个活法。
谨烟握住沐辞晚的手,红着眼睛问:“夫人,你该怎么办啊。”
沐辞晚冷笑:“该怎么办?自然是等谢子安回府,心甘情愿给我肚子里这孩子当爹。”
当晚,沐辞晚正要就寝的时候,老夫人急慌慌的来了。
进了屋,劈头盖脸质问道:“你怎么没去伺候那奸人?”
沐辞晚眼眶发红,“母亲,您这是什么话,竟要儿媳去伺候别的男人?”
老夫人噎了一下,“那……你二哥还在祁烬手里……”
“我愧对谢家的列祖列宗,愧对三爷啊!”沐辞晚截断老夫人的话,捂着胸口痛哭起来。
“若三爷在天有灵,一定会骂我是狐媚子,专门勾引男人。”
老夫人脸腾的一红,“你你……”
该不会听到她跟小儿子说的那些话了吧?
也不可能,若她知道小儿子还活着,肯定沉不住气。
“谨烟,你去给我准备一条白绫,我没脸活着了。”沐辞晚哭道。
谨烟站在一旁,已经气得浑身发抖了,闻言也是悲痛不已,上前抱住沐辞晚。
“夫人,您是为了侯府才受这种委屈的,外人怎么说,奴婢不知道,可侯府上下只要是个人,长了心的,她都得念您的好啊!”
“三爷啊,您怎么能这么狠心,丢下我这刚过门的新妇就走了。我父亲是吏部侍郎,母亲是世家贵女,若不是为了您,我能走到这一步么。您好狠的心啊,您在哪儿,可是那阴曹地府,我这就找你去,当面问问你,你有心没心啊!”
“你又哭又闹的成何体统,我不过是问你一句,你倒咬着我不放了。”老夫人阴着脸道。
“那母亲要我如何?”沐辞晚擦了一把泪问老夫人。
“我……”
沐辞晚红着眼睛看着老夫人,看她有没有脸把话再说一遍。
老夫人也是世家出身,满口讲着礼义廉耻,当下还真说不出口。
“行了,只当我没来过。”
沐辞晚压根不留,擦擦眼泪:“母亲,儿媳送您。”
老夫人被噎得够呛:“不用了,看到你,我还不够烦的。”
说完,气冲冲的走了。
谨烟给送了出去,回来的时候仍哭着。
“夫人,都说人心是肉长的,他们的心莫不是石头,硬邦邦的,捂不住热的?”
沐辞晚却没接这话,指着窗外那树桃花道:“明日让人把这桃树给砍了吧。”
“为何?”
“种一棵红梅吧,在数九寒天开花,百花不敢与它争艳。”
当晚,沐辞晚睡得并不好,晚上没吃饭,半夜就饿了。让谨烟做了一碗面,可刚吃一口,又给吐了,把胆汁都吐出来了。
折腾了大半夜,临到天明才睡着。
醒的时候,已经快中午了。
“夫人,五姑娘一早来给您请安,见您还睡着,便在东屋里一边习字一边等您。”
谨烟扶着沐辞晚坐起身,有些欲言又止。
“夫人,恕奴婢斗胆……您这些天怎么不愿见五姑娘?”


第六章你嫌脏,我不嫌?
沐辞晚闻言有些恍惚。
五姑娘谢文香是二房庶出,今年刚八岁,她姨娘在她出生不久就生病去世了。侯府出事的时候,她才五岁,二夫人撒手不管了,老夫人也顾不上,沐辞晚就把年纪最小的五姑娘带到她这院照顾。
小五跟着她住了一年多,老夫人怕她偏心小五,不顾其他孩子,便让小五回二房住了。
因这情分,小五一直跟她亲近。
上一世的时候,小五在成亲前不慎跌入河里溺死了。
想起小五的死,沐辞晚心狠狠一痛。
上一世谢子安还活着这事,先是谢老夫人瞒着她,之后所有谢家人都瞒着她,直到她无意看到账册,发现这穷亲戚已经接济了快四十年了,而且从每月一百两到一千两。
当时她已经不管家了,将中馈之权交给了老二媳妇,察觉这件事有些古怪,她把人叫到跟前,一顿旁敲侧击,这老二媳妇兜不住,终于露出端倪来。
后来老三说了一句,说小五当年并不是意外落水,而是老夫人让人把她推下去的,看着她活活淹死了。
原来小五偶然得知三爷还活着,想把这事告诉她,老夫人不让她说,她不听,于是老夫人下了狠手。
所以谢家人个个对不住她,唯独这小五,心是向着她的。
前几日,她心里太乱了,不知该怎么面对谢家人。
这孩子几次来请安,她都没有见她。
梳洗好后,沐辞晚让谨烟把五姑娘叫进来。
帘子打开,一个穿桃色春衫,梳着两个丸子的小姑娘跑了进来,一直跑到她跟前。
“三娘。”
别的孩子叫她三婶儿,这孩子一贯爱叫她三娘。
沐辞晚看着小姑娘圆润润的小脸,水盈盈的眼睛,又乖又可爱的样子。再想到上一世她年纪轻轻就没了,更是心疼不已。
“三娘,谨烟说您病了,现在好点了吗?”
沐辞晚揉了揉小五的脸,温和道:“好多了。”
“可我看您好像瘦了很多。”小五歪头道。
沐辞晚笑笑,“这两天确实没什么胃口。”
小五想到什么,让沐辞晚等着,然后颠颠跑出去了。等了好一会儿,这孩子才回来,顶着一头汗。
沐辞晚让谨烟湿个帕子,她把小五拉到跟前,给她擦汗。
“你跑什么。”
小五将一个荷包递给沐辞晚,“这荷包是我绣的,里面装的是酸梅,三娘没胃口的时候就吃一颗。”
沐辞晚看着这荷包,上面绣的是云纹,上一世小五给了她,她珍藏了一辈子。
她确实想吃点酸的,于是打开荷包,从里面捏了一个,先往小五嘴里塞了一个,自己再吃了一个。
小五酸的挤眉弄眼,可爱极了。
因这酸梅,沐辞晚吃了半碗白粥。
这时谨烟过来,说是二夫人来了。
所为何事,沐辞晚自然猜得出来。
让小五先回去,沐辞晚请二夫人进了西屋。
侯府出事后,二夫人就去了尼姑庵,等风波过去了,她才回府。但府上大小事都不管,整日待在小佛堂里。
谢子安是老来子,二爷比他大了十多岁,因此这二夫人也比她大不少。她穿着青色素朴的春衫,不着一件首饰,手里拿着一串佛珠,面容温婉沉静。
她确实是潜心礼佛,不想过问俗事,可抛下丈夫和孩子,这更是一种逃避吧。
“老夫人一早派人喊我过去,说了你二哥的事。”这二夫人是开门见山。
沐辞晚笑笑,没有接话。
二夫人叹了口气,“我们都知道三弟妹为侯府付出了很多,我们心里也都很感激你,若不是没有法子,也不能走这一步。三弟妹,事情没有做到一半就丢下的道理,你二哥的命在你的手里啊。”
“二嫂想让我怎么做?”
“你心里明白。”
“我不明白啊。”
二夫人皱眉,以往这沐辞晚很尊敬她,不会这般胡搅蛮缠。
她顿了顿,道:“那祁烬贪图你的美色,只要你继续服侍他,哄得他高兴,把西北这案子彻底了结了,你二哥便能从大牢出来了。”
沐辞晚抿了口茶:“只要是美色,他都喜欢,我自觉不如二嫂美貌过人。”
二夫人脸一沉,“你什么意思?”
“二嫂想救您的夫君,那您应该牺牲自己去爬祁烬的床啊,他应该挺喜欢您这一口的。”
“你!!!放肆!你竟让我去做这等肮脏的勾当!“
“您嫌脏,我不嫌吗?”沐辞晚冷笑:“况,我只是二哥的弟妹,您才是他夫人!”
“你你……”二夫人被噎得什么话都说不出,因为这事她一点理都不占。
“二嫂识大体,明事理,您说着,我仔细听。”
二夫人又羞又恼,腾地站起身,气冲冲的离开了。
等那二夫人走远,谨烟啪啪拍起手来。
“太解气了!夫人,对付这种不要脸的,您就得硬气一些。”
沐辞晚也确实觉得解气,上辈子活得憋憋屈屈的,这辈子她就闹个翻天覆地。
这样过了几日,大理寺突然来人了,说要搜查侯府与废太子来往的证据。
堂堂侯府,一个大理寺说搜就搜,没人敢拦着。
等大理寺的人走了,大房二房的四个孩子,齐刷刷的跪在她这漪澜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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